石亨板起面孔,不去和夫人理论,看着下人们架着紫菀慢悠悠地挪过来,怒道:“你们是在散步吗?还不快点!”石云岫扭头见到紫菀的膝盖和小腿处血迹斑斑,心中愧疚不已,连连磕头,“哥哥,要责罚请责罚我一个,与紫菀无关。”
石亨瞪了石云岫一眼,石云岫虽是在和他求情,眼中毫无惧色,他怒火更甚,定要她乖乖听话。
他瞅准了石云岫的弱点在于身边亲近之人,于是反手就打了刚被拖进来的紫菀一巴掌,苍白的脸上五道红印立现,紫菀气力全无,像棉絮一般软瘫在地,几乎是昏了过去。
石云岫抱起虚弱的紫菀,轻轻抚摸着渐渐红肿起来的半张脸,咬紧了牙关,抑制住眼泪,喑哑着声音强自镇定地说:“千错万错,都是因为我,求求你,饶了紫菀吧。”
钱明秀瞧着平日里活泼泼的一个人儿成了气若游丝的可怜模样,再不拉住石亨,怕是要闹出人命来。“老爷,紫菀这丫头罚也罚了,打也打了,日后再好好训导也就是了。”石亨坐回到椅子上,暗自观察着石云岫,半晌没有吭声,众仆人也都杵在原地,不知要作何处置。
末了只听得石亨叹了长长一口气,“罢了,把紫菀先带下去。若日后再犯,可就不止三十大板。”石云岫知道这句话同样是说给她听的,但形格势禁,只能点头应允。“另外三十板子不能免除,念在下个月还有喜事要办,仅打十五个板子。上过药之后,就去祠堂跪着,不到天亮绝不能回去。”
石亨寻思她脾性越发顽劣,还经常做出有违常理之事,历经这许多事端,现在的他已改变了原来的想法,觉得多半是年轻人心性气盛,为爱冲晕了头脑,也就不顾一切了。
恐再生变故,这几日只能把她看守起来,为了事出合理,几个板子是在所难免了。只盼着嫁作人妇后,她就会安定下来,不再惹事生非。至于那个胡作非为、敢在他面前耍花枪的罗绮,早已吩咐了下去,只要死的不要活口,提头来见便可。
其实石云岫骨子里本就藏着桀骜叛逆的因子,那是她死去多年的母亲刻在她体内的遗物,而她的行事风格则继承自未曾谋面的父亲,表面隐忍克制,头脑比肌肉还要发达,实则小九九比谁都多,神秘怪异,但也常犯感情用事。
挨了一顿打的石云岫疼痛难当,眼泪扑簌簌地流了出来,心里更是恨透了石亨,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通通问候了个遍。在彩香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挪到了祠堂所在的院落。石云岫屁股上开了花,哪里还跪得下去,她死死地抱住彩香,一定要她留下来陪自己熬过今晚。
彩香善解人意,一口答应,还把所有蒲垫竖排成一列,让石云岫可以趴在上面休息。但没过多久,便有人来传石亨的话:“彩香不得留在祠堂。”迫于无奈,石云岫只能单独面对刚被自己骂得狗血喷头的石家列祖列宗。
周围漆黑一片,唯有神龛前那两盏长明灯发出浑浊的红光。石云岫自小听人讲起过妖魔鬼怪的故事,每每在入睡前,便会喊母亲陪她,然后紧紧握住母亲的手,要她必须等自己睡着后才能走。
此时触景生情,比起心中的恐惧,石云岫更加想念离她而去的娘亲。抚育了自己九年,到最后,却连个荒冢、一抔黄土也没给她。
石云岫抬头望了一眼秩序井然的竖条黑框子,年久日深地立在那里,不吃不喝,冷眼旁观,虽然看不到上面写着什么,它们却是这座宅子的真正主人,永生不灭,赶也赶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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