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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五月初三那一天,端阳节前两日,玉屏闷坐兰房打起了瞌睡。五月是恶月,蛇虫鼠蚁躁动不安,人也跟着蠢蠢欲动,思绪纷飞。她停止午歇,下了睡榻,因这不堪的幻梦让她觉得胸口憋闷的发慌,看绿纱窗外悠悠日长,晴空万里,就想着不如去找夫人闲聊一会子。

她走过湖心亭,见池塘中有两只戏水鸳鸯,扑腾腾翅膀在水面打出一圈圈波纹,又闻得从小红楼上出来袅袅琴声,应是石云岫在弹琴,她伫立听了一会儿,虽不知曲子名,只觉听来是伤心凄惶的曲调,遂移步往夫人处行去。

院内异常静谧,阳光尽情洒在庭院内,在地面上留下斑驳树影和格纹窗棱的投影。房门紧闭,只有东边的耳房漏着肩膀宽的缝隙,难不成夫人还在午歇未起?疑惑间,忽听房内似有女人说话声,打消了她的疑虑,她慢慢走进,侧耳辨听说话内容,听声音是夫人的,“日后你还是不要再来了。”女人低沉着嗓子说道。

“夫人?”男人短促地吐出两个字,停了半晌,玉屏的脚步同时顿住了,那男人复又说:“莫非是老爷觉察到了?”玉屏疑窦渐生,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听他言语不是老爷,可为何会在夫人房内?她蹑手蹑脚来到窗根子底下,屏声静气的继续听下去。

“那倒没有。”女人吁出一口气,喟叹道:“是我不守妇道,自觉羞惭,想终止这段本不该有的关系,到此为止,望你谅解。”男人起初有些激动,急着表态:“不,并不是夫人之过,是老爷辜负了您在先,让夫人身旁无个人影儿相傍。”

女人打断他的话,阻止他说下去,言语中有些不悦,“不必赘言了。”男人不再说话,女人却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说了起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不能生育在这宅院里是人尽皆知的,我若还强留老爷守着我一个人,不让娶二房,断送了石家香火,岂不是要遭人唾骂?他们明里是不敢的,可最怕背后冷不丁使坏,乱嚼舌根子,再嚼到外头去,既丢了石府的脸面,就连我娘家也要受牵连。再说三妻四妾本就寻常,我虽是妇人,度量也不至于这般窄小,何况家中除了我领进门的二姨娘,其余的侍妾连半点名分都沾不着,老爷明确和我说过,那些女人身份低贱,不配做石家人。”

女人平心静气而又认真的说出一长串子体己话,句句在理,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可说到最后她嘲弄似的干笑了两声,“石家人不易做,你明白吗?”男人静静听完女人呈现了她既定的命运,默默看了看她瘦削单薄的脊背,轻唤了一声“明秀”,虽只有二字,却带着不言而喻的心疼与感伤。

接着陷入了长久的静默,万物无声,唯心在动,不止屋里的两人,还有窥听的玉屏心中久久不能平复,理不出一丝头绪,她仍半张着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在手腕上使劲拧了一下,袭来的痛感证明自己并不是犹在梦中。可她一时间掰不过来,夫人还是停留在过去的形象,温柔贤惠的夫人怎么会去偷汉子?与他人私媾?不但如此,姘头居然是她一直以为的一向本分诚笃、憨厚老实的周管家。

要不是亲耳所闻,她断然会认为有歹人企图污蔑夫人,破坏夫人的好名声。念及此,她又不死心的用唾沫拈开了一点窗户纸,通过细小的圆孔往里张望,这回证据无比确凿了,夫人端坐在梳妆台前,发髻稍显凌乱,脸色看起来安详沉静,周管家则坐在夫人身后的黄花梨圆桌旁,微垂着脑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倏然间周管家抬起了头,玉屏赶忙撤回视线,把身子转向院落,防止被周管家发现,“您别多想,您为石家劳心费力,做得够多了,谁都不能苛责您的不是。”周管家怏怏然说了些安慰的话,便站了起来,“好生睡一会,我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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