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州治府衙门,当下的一把手刺史文若龙,励精图治,清廉有度。
整个衙门中饱私囊的没有,在权谋利却有不少,就如李家,看似民心所向,实则图谋一己私利,刺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边陲的百姓穷苦,面朝黄土背朝天,阴雨天还得踏着泥埂给田里放水,免得一场大雨将稻田的禾苗淹死,含辛茹苦将一地稻米栽种浇灌,不论别的,李家廉价收买农户的粮食就是玷污了他们的心血。
百姓里有穷的,就有挨着州治府温饱不愁的,临近州治府的农户就算粮食卖高些都有人收购,益州的粮食能卖到外边缺粮的地方救急。
暖春阁就是一家消息流通中枢,给神雀阁赚钱糊口不说,还能搜罗消息,掌握时局,白子叡对李家的事小酌琢磨就知道宁阙所言非虚。
宁阙起小随着师父蒋华雪,心智幼稚了点,可思绪不差分毫。
沽名钓誉的人还享受着华服玉食,李家不代表就是李公诚,可宁阙宁愿相信天上掉馅饼也不会相信李公诚会真心拿家里的抢粮赈济灾民。
抢粮到了,民心投效,他赶的比朝廷救灾粮来的都快,饿肚子的百姓可不看谁给的多,看谁给的及时。
总有人蒙着两眼说谁善谁恶,摆出来的善恶谁晓得真假?
天知,可天来的太迟,宁阙的念头还因为他见过李家粮铺将臭米洗干净风干,掺入药粉,再卖的手段。
钱就是能换的财权美色、官职身份,腰包鼓了,走路上人家都多看你一眼,势利——说的就是嗅着铜臭味跟风走的狗。
暖春阁里白子叡是机要人物,在双城神雀阁下属里边白子叡似乎还是有手段的头领,又闲聊三两句闲话,留着宁阙独自待在屋里,她便一人出去办事了。
宁阙将一份中州地图熟记于心,又温习两遍,叠好返回书架。
双城李家的粮铺是最大的一家,价格一般,出货量大,口碑不错,看似合情合理的,可他们行事未免摆脱不了惹人作呕的小把戏。
粮食囤积卖不出去就容易腐烂,宁阙亲眼见过李家掺入药物,白花花的稻米就地铺在内院,银子是能省则省,百姓吃到肚里的死不了就万事大吉。
站在李家粮铺匾额下,宁阙下意识摸摸脸上面具,确认无碍,闲逸的踏入粮铺。
粮铺的买卖热闹,还排着队,百姓买的都是寻常吃的稻米,富贵人家钱多烫手就有专门的精米,宁阙掠过派队的人径自走向买精米的区域,因为宁阙不像是劳苦的贫农,粮铺的人就没有阻拦他去看精米。
精米就是有精挑细选的过程,卖的价贵;寻常买的也吃着不错,可打着精米的牌子也倒没堕了名号。
一颗颗晶莹剔透,颗粒饱满的稻米堆在搁架里,光看着就能晓得是不错的货色。
宁阙转悠着,打量粮铺,看似热闹的一家粮铺,摆着精米的地方竟是半个人都没见着。
“这位少爷,您是买米啊?”
店伙计拎着把竹骨圆扇,凑过来给宁阙扇风,献媚的问道。
宁阙摇摇头:“我来看看,看看你家的米好不好,听说你家出了名的常做善事,是吗?”
店伙计眼珠子滴溜一转,心想你不买,还他娘的杵着?
宁阙衣裳凑乎事,九尺的身量,一双手纤长嫩白,骨节平缓,怎么看都不是吃苦受累的百姓家出身,像个富贵公子,就是他戴着面具让人有些奇怪。
店伙计还是觉着耐心对待较为稳妥,应道:“当然,我家赚钱了,就布施粥米,哪边有灾情,就差人送钱粮过去,坐善事么……米这东西,吃的是踏实,吃好了,那就多买,少爷你且看,双城有这买卖景观的也就我李氏粮铺一家了吧?”
“呦,可别,城北还有一家呢,听说是益州刺史弟弟开的,斤称公道,口碑尚好。”宁阙扯了这李氏粮铺不敢招惹的一家。
“哈哈哈,诚然如此,我家老爷是益州长史,刺史胞弟亦是益州衙门的人,做点小生意,竞价平等……”
店伙计听出来宁阙说话三句不离挑刺儿,背着手跟柜台那边的打了个手势,自有人来收拾这等狂妄无知的小子。
暗语嘱咐下去,粮铺的人就开始行动,对待找茬的客人,须得文着来,否则吓着百姓就糟了。
就算李氏粮铺独占鳌头,可觊觎他们买卖的不在少数,对付宁阙这种人他们自有一套办法。
店伙计装的一副狗腿子样,团扇直摇,“少爷,看你有天人气度,不晓得尊姓大名啊?”
宁阙随口道:“我啊,姓吾,名缺德,记着么?”
“‘吾缺德’?”店伙计随即想明白,脸涨的通红,眼见着人还没过来,只得道:“好名,李少爷,您先看着。”
宁阙拉着店伙计,便要往买粮食的百姓那边走,店伙计挣扎,宁阙手就像铁箍似的紧紧勒着他。
奶奶个腿,赶来李氏粮铺撒野,这辈子没长脑子吧?
店伙计索性忍下气性,任由宁阙拉到卖粮处,只消一时三刻,就教他死字是怎生写法!
宁阙拽着店伙计,低声道:“你,快给大家说说,我叫啥名。”
“这……”店伙计不知觉的抽搐,心里把宁阙骂了千百遍,就盼着店铺伙计赶快来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吾缺德’,这位少爷,‘吾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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