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花没有什么香味，可在灯下却会显出一种静谧的色彩来，如雾似玉。
玉姒接过晏顺准备扣在她脑袋上的无常面具，想起来那个还抱着小玩意儿和剩下吃食的暗卫梧桐。
她四处看了看，没什么人，才问晏顺：“那个抱着东西的梧桐呢？”
“我让他跟在暗处，没事…你饿了？”
“没有，只是他抱着那些东西会不会影响行动？”
“他可没有那么弱，走吧，我们去前面…”
话没说完，就被忽然围上来的一圈人围住了。
晏顺脸一沉，停下来挡住玉姒，她一脸凝重的环视一圈，小声问：“这些人怎么回事？”
目光落在这群人脖子上一模一样的铁索项圈上，晏顺嘴角勾起一模残忍的浅笑，把腰间沉寂许久的长剑拔出来，剑刃一侧，反光打在他们眼睛里。
他声音不大，却能让所有人都听见：“他们是奴隶，你在原地站好，闭上眼睛。”
“你要干什么？”
他话语里的杀意流露无疑，玉姒心神猛地一震，沉目拉住他的衣袖。
没错，他绝对要杀人。
这么多天的平安相处都快让她忘记晏顺的恶名，以至于现在亲眼目睹，心里竟会一停。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晏顺误解了，以为她再害怕，于是转头对她松松的眯眼一笑，半命令半提议：“闭上吧，眼睛。”
“……非杀不可？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究竟要…”
话被打断，晏顺转过头脸又阴森起来：“我不管他们接下来做什么，首先他们就已经冒犯了我。”
不过是奴隶而已。
剩下的话他在心里说完了，紧接着举剑横起，对准面前的一名瘦高男奴隶，就要飞刺过去。
这时候，一串大笑声从河边儿传来，晏顺整个人一顿，抬头看向一艘靠岸边停好的红灯船舫。
一个身着深橘色袍子的胖子一步三颤的走过来，白腻的脸上带着汗液，黑夜里，他露出的那颗金色牙齿格外招人注意。
胖子是个年轻人，满肚子的肉，他厌恶的扒开奴隶，握着双手大摇大摆的停在晏顺面前，眼睛一瞪，犹如黑牛。
他颐指气使得指向晏顺的鼻尖，眼瞳转而移向他后边儿现了半身的玉姒，笑容裂开，金牙明晃晃的闪着：“你小子听着，大爷我——是当朝大臣汪历的亲侄子，识相的话，就赶紧把你妹交出来。”
对面少年阴暗的眼神散去了，整张脸凝固了一般，慢慢放下手里的剑，嚓的一声划在地上。
“爷看你衣着不差，相必是什么贱商的子女…这样吧，爷也不是什么无礼之人，只要你把她给我，爷就给叔叔说一声，提拔提拔你家……诶？”
刚说到趾高气昂之处，一片光影从他伸出去的食指根部划下，晏顺的剑回到地上，而胖子的手指掉在了他脚前。
他还没明白始终，脖子僵成木头，眼球剧烈颤抖着盯向自己的残手，肥厚的两片嘴唇张张合合，刻骨的疼痛箭羽一般朝他整个胳膊冲到心脏里。
然后，他惨烈的嘶吼一声，抱着手倒在地上蹬着腿叫喊不止。
“你怎么敢？呜…你这个贱民！贱民！畜牲！我的手！啊啊！我的手！好疼——来人啊！娘的！快来人啊！打死他们！快去啊！你们这些下贱坯子！”
至此，还不忘报复，奴隶们没有犹豫，争先恐后的冲向晏顺，他咬住牙齿沉沉的出了一口气，眸光一闪，拉着剑从他们的喉咙毫不留情一划。
他飞扬的身姿于玉姒眼前，剑花从这些奴隶的脖子、心口、双眼、脚踝没有停顿的穿刺过。
这期间，玉姒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双手放在身侧，不自觉的抓紧了衣服，她的瞳孔紧紧的缩成一点，一副欲言又止，进退无助的模样。
晏顺的表演谢幕了，墨一样静的衣摆从两边合下，滴出了粘稠连丝的墨汁，悄悄的又被泥土吸收。
利剑回鞘，他转身时那瞬，恍若地狱修罗。
地上的胖子早已吓死过去，晏顺懒得看他，走过去面对双目闭上的玉姒，松了一口气，伸出没有污染到的手将她一侧脸颊上的血滴抹去，往暗处一视，收回目光后，把玉姒转过身轻轻推了推：“好了，睁开眼，小玉，我们从南市往回走。”
玉姒垂眸，咬嘴唇无声的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头与他远去。
身后，梧桐站在胖子的躯体前，举起青色的铜刀，插进了他的脖子。
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到晏顺的心情，玉姒在路上依旧被他塞了许多民间小玩意儿，东西毫无例外还是被梧桐承包了。
他俩一身轻松的漫步悠悠，听着人们的话语声，看着五花八门的异术表演。
晏顺笑得开坏，目光又被一队表演吐火杂技的人吸引，他拉着玉姒正往前走，侧身便撞到了一个人。
对方惊讶的轻叫一声，举手在胸前抬眼看向他，晏顺冷淡的瞥过去，目光一滞。
撞他的人是个与他年龄一般大小的姑娘，穿着花哨的短上衣与红色长裙子，皮肤比他旁边的玉姒要黑一些，大约是淡淡的麦色。
有着一双充满星星的琥珀眸子，鼻子小巧可爱，嘴唇薄厚适中，鲜嫩同蔷薇花瓣，她的头发是亚麻色，被光彩一打，变得温柔起来。
她合起手调皮的朝他一眨眼，很无辜的歪头：“真是对不起，撞到您了，请原谅我，好吗？”
她说的是邕朝话，并不是难懂的外族语，总的来说还算标准，而且声音奶声奶气的像个小娃娃。
晏顺眼里的静止重新流淌起来，他扭过头低声说了一句“没关系”。
正此时，天空上升起一道若凤鸣的响，又啪的一声炸开。
人们都抬起头，纷纷赞叹着烟花的美丽。
玉姒扬头望向晏顺时而明亮，时而暗寂的脸，回头看向身后站着的满脸喜悦的异族姑娘，她和楚和长的好像。
是北牧王庭的人吗？
或许是她好奇的目光太过热烈，那个姑娘偏头看了过来，先是一呆，尔后裂开嘴朝她露出整齐的白牙，微微抬手摇了摇。
没等她放下手，身后就有一个大一些的英俊少年拿手按住她的脑袋随意的摇了摇，视线随着她看向玉姒，唔了一声，也举起手笑意盈盈的给她摆了摆。
“……”
那两个人很快掐起架来，玉姒一脸无语的回过脸，烟花已经没了，耍杂技的呵笑几声，鼓着有节律的掌声继续表演，拉拢着观众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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