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文诏与山枣一俯一仰,齐齐跌进冰汤雪泥里,雪水浸湿外衣,灌进衣襟袖口,两人再叫那西北冽风一拂,只觉得通体透凉,体温散尽,哆哆嗦嗦,牙关颤个不停。
山茶忙不迭放下食篮,搀扶狼狈不堪的二人起身,山枣随手一拨被泥汤沾湿的袄裙,目中噙着泪水,自责道:“奴婢不是有意冲撞老爷的,老爷勿恼,都怪奴婢,请老爷责罚”
尚文诏温颜慰道:“不恼,不恼,责罚什么?这天寒地冻的,再杵在这里吹风,非要着凉生病不可。瞧咱两人身上这黑泥汤,一会儿可就要冻住了,山枣去擦洗擦洗吧,顺便找王家嫂子讨要衣裳换上。”
山枣拗道:“奴婢不碍的,奴婢先伺候老爷洗漱更衣。”
见山枣含泪将洒,执意侍候,尚文诏粲笑相拒,不与她计较,径自扭头回屋,进屋前不忘提醒道:“你们且去吧,一会儿打些热水送来,备好早饭,我那部下们今日还要来呢,唉,饿煞我也,瞧瞧,立不能立稳,大出洋相,全是叫这肚中饿鬼给害的哟”
山茶挽着姊妹到里屋寻着王家嫂子,向王家嫂子讨来旧衣裳,熟门熟路转去用作浑堂的偏屋,取炭温水,载上一大盆送为尚文诏送去。
待山茶遮帘闭门出去,山枣褪去衣裙,濯面沐足,掬水洗发,脸上时青时红,嘴里叹个不停,待山枣洗漱停当,山茶回到小浑堂帮姊妹穿衣梳发,山茶轻轻揉着山枣小臂,轻声问道:“姐姐,还伤到哪里了?”
山枣答非所问,担忧不已道:“妹妹,这可如何是好?老爷的脾性姐姐晓得,唉,老爷若是教训姐姐几句还好,可万一真的恼了”
山茶劝慰道:“姐姐莫要多想,老爷怎会记姐姐的仇?姐姐可听王哥说过,咱们老爷可是大好人呢,老爷的弟弟妹妹,便是老爷应举半路”
山枣打断道:“妹妹说了多少遍了,姐姐省得。”
两人聊到一半,王氏推门掀帘进屋,为山枣送来了跌打伤药。王氏探问清楚山枣摔跤的经过,为山枣上了伤药,便与二女聊起八卦,王氏道:“哎哟,昨日老王当值回来,说是六郎的缉拿令已经张到咱们坊外的街上了,你说说,六郎青年才俊,忠心给皇上当差,怎就被通缉了呢?晋王殿下来京师捉拿贪官,怎的非要拿咱们六郎?咱们六郎可不是贪官呀!”
山枣道:“嫂嫂可记得戏本上的故事?晋王殿下,他必是受了秦桧那般白脸奸人蛊惑,才要缉拿我家老爷呢。”
山茶插一句道:“那,那老爷岂不是要像岳爷爷,被奸臣害了性命?”
“呸,呸。”山枣道:“妹妹莫胡说,咱们老爷又不是岳爷爷,咱们老爷又不是大将军,再说老爷一时蒙冤,早晚要洗清罪名,再步步高升呢。”
王氏笑道:“山枣妹妹说得对哟,老王也这么说,对咯,二位姊妹,这几日呐,原先托奴家给六郎说亲的那些人家,见了缉拿令,都消了嫁闺女的念想了,也不知六郎这冤屈啥时候能洗清?老王与六郎年纪相仿时候,奴家都嫁给老王好些年了呢”
“嫂嫂!”屋外传来尚文诏的声音,“王哥下值回来了,找您出去买肉哪!”
“哎,这就来,这就来。”
巳时左右,吴泽、薛童、杨士奇、黄全财与石重桂五人一并登门,王得地请五人进正屋坐下,喊夫人奉上茶水,正要退出歇息,却被尚文诏留在了烟雾缭绕的屋中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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