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吧,不是这般,那有这么巧的事情。朱勔就是猜到了这点,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就跟刘安明对上了。可他千算万算,不该动了冲撞帝姬的心思。官家眼明心亮着呢,有朱勔这么一着昏招,刘安明越是下狠手,官家就越要维护他。一个敛财的家奴,怎么跟千金之躯的帝姬比?那刘安明和梁守道说不定就是摸准了官家这点,这才明目张胆地勾连在一起,给朱勔下套。还四丈六尺,有孔三百六十个的太湖奇石?花石纲是根本,朱勔岂能不知。他再怎么贪婪敛财,也不敢在太湖石上有所隐瞒。还赭黄衮袍,大宋吴王金印,朱勔再骄横,也不敢糊涂到这个地步。”
“所以说,胆大,心黑,下得去狠手。这样的人再历练几年,手段更老辣些,只怕连我都避其锋芒了。”
“郎伯,此人既然如此危险,不如跟童太傅、杨少保联手,先下手为强。”
“晚了,晚了。他中探花郎、尚配为驸马都尉,外有其舅舅为强援,内有梁守道相助。加上弹劾事了,刘安明剿灭海贼巨寇,事定论功,累积前次军功,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只要不明发谋逆造反之事,不管谁都奈何不了他了。”蔡京长叹道,“当初就不该让他赴任昌国,也就没有后续这些事。没有这些军功加持,对付起来也容易多了。”
蔡條闻言,低头默想了许久,正如其父所言,只要不被抓到谋逆造反的铁证,还真奈何不了刘伯阳。可是他现在圣眷正隆、官运亨通,又跟海商勾结,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富贵皆有,这种情况下他怎么会失心疯去谋逆造反?谁敢这么弹劾刘安明,上到官家,下到普通百姓,都会认为这是诬陷。
这时,有人在书房外面叫道:“老太师,五衙内。”
“什么事?”
“回老太师,有人投书来了。这是书信,这是礼单。”
“哪家府上的,这么晚了。”
“回五衙内,据门子说,是驸马都尉从昌国县派人送来的,奉有严命,昼夜赶路。到了汴梁后也不敢耽搁,连夜送到府上来了。”
“哦,”蔡京接了书信,一目十行看了起来。刘伯阳的信非常简单,无非就是早就仰慕蔡老相公,身为同乡晚辈,在汴梁城时没有机会到府上拜访,实在是惭愧和遗憾。最近家乡兴化军的果子熟了,他刘伯阳得家人送了一些。但是想到蔡老相公远在汴梁城,怕是更想念家乡的鲜果,于是便派人昼夜赶路送来。
“郎伯,除了鲜果,还有香皂一百盒,泰西琉璃器皿二十件,泰西宝镜两面。”念到这里,蔡條的声音都高了几度。自从进献给宫里三面大宝镜和几面小宝镜后,这泰西宝镜就成了举世难得的宝贝。除了宫里,只有跟刘伯阳交好的梁师成,其舅舅家等少数几家有一两面巴掌大小的宝镜,稀罕得不了。而其余的人只能花高价去买“散落在外”的小宝镜,只有一个拳头或茶杯那么大小的镜子。而且你就是十万八万贯钱,也难以抢到。为啥,刘伯阳一直控制着数量,市面上总是只有那么几面宝镜在流通,而大宋有钱人家却有不少。
蔡條连忙打开箱子,只见两个精美木盒子里各装有一面巴掌大小的宝镜,他小心地拿起,惊喜万分地左看右看。
蔡京抚着胡须道:“送如此贵重的礼物,书信又写得如此谦卑,看来刘安明是要讲和了。”说到这里,蔡京抚须的手一定,吩咐在门外等候的心腹说道:“马上派人去打听,看童太师、杨少保以及几位执相那里,是否有人连夜登门。”
这时,蔡條回过神来了,放下宝镜,转过来坐了下来问道:“郎伯,你是说刘安明也会给这些贵人送礼?”
“我猜肯定会。既然官家已经为弹劾一事定了案,众人也知道刘安明圣眷正隆,扳不倒了。他趁机做出谦卑态度,结交诸位贵人,大家自然会顺着台阶往下走。再如何,朱勔也死了,不可能复生,新的苏州应奉局也走马上任了。冤家宜解不宜结,而且官家也希望看到大家一团和气,朝政保持稳定。既然刘安明如此识趣,放下身段来迁就诸位,大家要还扳着脸闹事,岂不是给官家找不痛快吗?”
听到这里,蔡條幽然道:“我不如此人远矣。”
蔡京挥挥手道:“小心着吧,以后少得罪此人。正要是被他盯上了,难免不重蹈朱勔之路。”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