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牡丹姬只是稍一犹豫,就跪了下去。
居然是以清明祭祖时候,正式祭神和拜祖先之姿,向延年师兄行三跪九叩之大礼。
她一惊,略略侧身。他的剑往前只一递。
就跟她自己往冰冷剑锋上凑似的,吓得她一动不敢动。避不开了。
只能生受了牡丹姬的半礼。
不经意间,正对上牡丹姬的眼睛,幽深难辨,目光比那剑身更冰冷。
然后,她低眉,后背挺直,收肘,手合叩于腹。
恭敬温顺,姿态近乎低到尘埃里。
在她的谦卑中,她看到另外一种东西,一种类似于尘埃却偏要在尘埃里开出花来的沉重。
一颗心正自七上八下。就听延年师兄说:“你确实该在这里多跪一会儿。”
她闻言一怔,看到了他身后露出的一角青衣。拿着白布正在为他净手。
她安慰自己道,也许,牡丹姬不是在看她。
师父捻动念珠的手一顿,看着她和剑身里倒映出的他,淡淡一笑,笑容里有很多复杂的东西。
然后,接着捻动念珠,不置一词。
牡丹姬跪在那里,低眉敛目,恭敬温顺。
气度从容,非一朝一夕能练就。
好诡异的一幕。如水的静默里,身周人的鼻息都丝丝入扣起来。
她突然想了起来,她才十岁,这里就她最小。师父刚刚也许是在看她。
“大师兄,对不起。”她很有自知之明,接下来就轮到她了。
得师父提点,略略躬身,态度端正而沉痛。
剑身上倒映出的她眉眼,无可挑剔,和他鼻梁以下的半张脸。
贵族式的怒极反笑,露出一口贝壳般的皓齿。
唇红齿白,半面妆。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臂,伤口结了一层薄薄的蜂蜡状物。
很圆,朱砂色,像一枚小小的印鉴。
清晰的纹理,雍容的小纂,印在她的臂膀上,是他的名字:
延年。
她握着那枚小小的私章,映入她眼帘的朱砂色,凝结的血混合着细细根须。
一起一伏,它们竟是在动的,宛若细小血丝。
血色疯狂涌入每一条根须里,透出胭脂红,渐渐止了血。凑近,可闻到依稀的酒的腐蚀味。
它们连衣袖上沾染的血渍也不放过,探出的细小血线,如荼蘼藤蔓,附着其上。
流了好多血。她的血。她有些头晕眼花。
“这是什么?”
“‘蝶变’期的金蝉蛊。”
“什么?”她好像晕自己的血。
“很久很久以前的神女相信,无名指有一条血管通向心脏,套牢了手指就套住了一个人的心。相传,为了绑住一个人的心,便有了蛊。”他看着她,不急不缓地解释,眼神深邃。
她依稀懂了,“大师兄,我重新养一只蛊,赔给你,好么?”
见他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她轻声道,“百善孝为先,大师兄,就算了吧……”
她不过仗着这里自己年纪小,见势不妙就托说童言无忌的,牡丹姬也是因她的缘故。
却不想,延年师兄只说了一句清明祭祖将至,循例该跪祖宗的。
然后,答应了。
牡丹姬起身,看过来的那一眼,却让窃喜的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时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下,其余人见机得快,去时比来时更不露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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