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贤并未十分欣赏和赞同政府一纸命令号召挖洞防空的行为主张,院落西南一间闲屋用于冬日储藏蔬菜的砖碹地窖,即便此,也是防不了空的。只在窗的玻璃间贴上米字条,有了一种战时的氛围,谓之庭院的抗战。
据闻城南史家宅一处四合院的房东,倾其家资,耗银五百大洋,在院中深挖数米,用洋灰,青砖碹顶而成,再将百年青砖漫还原处。防空地道的进口选在南屋的地灶,灶具是请人专门设计浇铸的。开启是地道口,合闭是灶间炉,现代而洋派,又不易被人觉察。出口及通风口连接在碾房的磨盘下方,既隐蔽又安全,这样的气度,少有人附比,称得上一件抗战孤品。一处好的四合院卖价也就四五百大洋,一时的恐惧心悸炫示,仅此。最终也没有配上什么大的用场。
晚近之日,晨光熹微时,街面尚有了启程急于往南赶路的逃难人。携家带口,车马一行。据天津大公报的记者撰文称:在逃往省城的路上,沿线的军用汽车和马车造成路的堵塞,入得县城又见满街死色,与省城气象相比,殊矣。
以还,十字街角烧饼铺的掌柜已将第一炉的烧饼出鲜,酥软微黄,散发着面食的麦香。乱时的生意只能在一早一晚间谋得,小摊小贩的出摊也在此间。在太阳初升落在庭院的屋脊,浮光于窗,从曲巷小院走出的男男女女,或老或少,懒懒拐入正街,再朝向距离最近的城门方向走去,随即隐入田野沟壕。
政府对民众的疏导,无序而散乱。相比而言,县府的公职人员就比较有序的多。晨间,披着朝阳,三三两两,迈着八字步,有条不紊地朝城南的防空隧道走去。有的手里提着馒头,自家发面蒸的有的是在烧饼铺买的那种,一分钱一个发了面炕好的白皮饼子,如果想吃的滋润些,用刀从中间划开,夹层肉,蛮香的。
进入防空壕,一呆就是一天。伏于隧道,避机躲难,从早间天亮离家,捱到日落,才抖抖身上的余尘回步城内。晚间还将赶到县府忙于公文的处理交办。有些事不得不亲力亲为,一忙,又是夜半,着实辛苦。
入夜,街灯亮起,才是县城从死气转向生活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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