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排在她们之前的，是几个男孩儿。何故？她们心底思量，怕是节帅更怜爱男童的缘故。
在这恐惧之中，便迎来了所谓的宠幸。但出乎意料的是，节帅先点了邀月。
看着领走的兰生，相交好的歌伎莺羽与秦桑在旁悄声议论道：“看来节帅对上一个邀月很是喜爱，估计忙中都忘了她已经身残发卖出府了吧。”令欢听得颇是震惊。
“之前也有邀月吗？”夜笼邠州，令欢悄声问着睡在一旁的敬亭，焦心地等着兰生回来。
“是啊，可惜已经被发卖出去了。”
“为何？”
“据说她下身已经撕烂了，怕是好了，也不好用了。”
“为什么会撕烂？”
敬亭不知该如何向令欢启齿，脸上一阵羞红气恼，道：“你以后便会知道了。这院里的人，都会有那一天的。”
这话说得令欢心中一紧，但着实担心兰生：“那兰生，哦不，邀月还能回来吗？”
“你不用等了，这一晚上怕是回不了。即使明天，也要先去看过大夫，才会送来。”
“为何一晚上都不能回来？”
“唉！那节帅跟疯子一样，不让你浑身上下没处好地儿，怎会放你走？”那敬亭想到了些什么，颇是一颤。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令欢实在不解。
“听说是让夫人骂的。”
“骂的？”
“据说以前这节帅也不是这样的，自从夫人从河中回来后，时常痛骂他，他便不行了，所以才拿着孩子们出气。”
“不行？什么不行？”
敬亭又是一脸羞红，忙翻身作势准备睡觉，搪塞道：“你过几日便会知晓了。”
原来这杨崇本自从将妻儿从河中接回来后，夫人李氏因在河中受到朱温折辱，便时常咒骂杨无用。下人们在夜里时不时听到房中传出戾骂声，随即便是杨崇本被赶出来。
杨崇本屡遭妻子羞辱，甚至讥讽他与朱温相比实在是“无用”得很，就此有了心结，对着成熟女性再也无法勃举。虽说以前他也有季女之好，但也不似今日这般频繁。因自己性无能，便恋起童来，一来对方年幼无知，不会像成年人一般看不起自己，更不会做比较，一切皆在自己掌握之中，二来看到对方惊惶害怕的样子，他竟然生出许多满足感。
这一切令欢自然是无从知晓，只是在焦虑中睡着了。
第二日，早早安排去跟着歌伎学习，直到申时用过晚饭，才回到院里。可左右没见到兰生。她想问人，却又不知道该问谁。
当夜，看着身边的空铺，她推了推右边的敬亭，道：“你知道兰生去哪里了吗？”
敬亭微微低了下眼睛，在令欢的再三追问下，他方徐徐抬眼看着令欢道：“她不会回来了。”
闻听此言，不啻五雷轰顶，眨眼间便是泪崩。令欢哭声道：“为什么啊？不是说看过大夫便会送回院里来的嘛？”
敬亭不说话，十分安静，这整个北厢房都听到了令欢的哭声和质问声。
“别哭了，她死了，回不来了。”对面通铺上一个声音颇是不耐烦，“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不就是死个人嘛？这儿难道死的人少嘛？真是晦气。”
令欢听着对面铺的应答，忙捂住了自己的唇，努力不发出声来，幼小的身子因为悲痛而直抖索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平复了情绪，去推那敬亭。
“她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吗？”
敬亭折过身来，对着令欢，不敢看她，轻声道：“有些人就是这样，被宠幸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为什么？你不是说流血看了大夫，就好了吗？大不了就是没用了、被卖出府去嘛？”
敬亭不知如何安慰，过了好一会儿才应道：“有些人可能身子弱，止不住血……有些人，是因为拼命反抗，我哥哥……”
话到此处，敬亭便没了声儿。这还是令欢第一次知道敬亭竟然有个哥哥在这儿，死在这儿。
“所以，如果你被宠幸，千万不要反抗，顺从他的意思，让他取乐就好了。人，总是要先活着，才有希望的，才能够走出这里。”敬亭这番话俨然大人一般。
令欢捂着唇流着泪，不敢发出声音，满心惶恐地担忧着几日后的宠幸。
她以前从不知道未来是这样的结局，以为只要自己琴棋书画学得好，舞乐诗文习得好，便会有安定的前程在等着自己，有饭吃有衣穿有床睡，可从来没人告诉过她学这些竟然是要取悦这样的人、让他来“宠幸”自己。而所谓的“宠幸”不过是比责打更可怕的刑罚，甚至会要了小命。难怪在咸宜观时她问及诗文师傅，她会流泪。
令欢想逃跑，可是却没有地方可逃想躲过这宠幸，却没有办法躲过这样的命运。她对自己无能为力，或许能做的就像敬亭说的“不要反抗”“顺从”，可是……
这样的夜里，她再也无法入睡，想起自己的父亲、母亲，想起在家时他们对自己的疼爱，尤其是父亲。可是现在，他们都死了，再也不能保护自己。
“他们不经常说有鬼嘛？如果有鬼，那为什么爹娘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来保护令欢？”令欢心中质问着苍天，或者，只是虚无。
她也不知道该向谁去喊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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