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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越的龙吟响彻半空。

静滞在半空中的黄兴被一股迅猛的冲力撞飞,直射到地面的同时也避开来自那几道诡异触手的突袭。

滂湃的力量在李二的体内纵横冲击,气府内的那片金色海洋激起了轩然大波,前无所有的巨力如狂龙般喷涌而出,这是踏入洞玄以后,李二迎来第一战,一场超脱凡人范畴的战斗。

这是神与鬼之间的较量,是法与道之间的摩擦。

踏入洞玄境后特有的法则领域在龙吟声展开,一团金色水雾笼罩在半空替代黄兴直面那数道刺破空气的突击。

沾满血涎的触手“唰唰”地袭来,飞射的急速使它们看起来像是几把淌着血的利刃,席卷着狂暴又凌厉的气势猛地刺向那团看似毫无防御力的金色水雾里头。

“呯!”

血肉拍击金甲的沉击声蓦然响起,那几柄爆射的利刃不仅没有如预期一般,陡直地破开那团朦胧的水雾,反而重重地折倒到水雾边缘的一层微微的光晕上,就如同锐利的剑激撞至硬的盾之时,剑柄上传来的浑厚巨力,在一瞬之间就封锁住剑刃的所有退路。

结果只有两个,要么断,要么破。

遗憾的是,它们甚至连盾都没来得及摸着,就折倒在盾面泛起的冷光里。

隐身于水雾中的少年忽然探出手来,凛然一握,五指紧扣在一条瘫倒的触手之上,他猛地攥紧那根软软的肉藤,脚底用力地踩住凝实如平地般的水雾,骤然旋身发力,巨大的劲力在他手臂里翻涌传递。

伴随着一丝轻微的开裂声响起,那根触手被他硬生生地一把扯出,艳红的血水瞬间从狗熊的背部喷薄而出,撕裂灵魂般的巨大痛楚在这头巨兽体内狂奔,最后倾注到彻骨的嘶吼声里,仰天长啸,响彻天际,扭曲着强烈的怒与恨!

那根被拔掉的触手在半空中无力地低垂,血肉淋漓的根部还连着一块硕大嶙峋的肉块,被李二随手扔掉。

坠落在地上的触手忽然激烈地蠕动,短暂的挣扎过后,发出“咝咝”腐蚀声的同时冒散出滚滚的浓烟,如溶解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最后只剩下残留在草地上的一道焦痕。

“血煞。”

许雄奋力地跑过去扶起落地后的黄兴,他扫了一眼那只浑身血色的狗熊,满脸凝重地低声喃喃。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戛然而止,狗熊背后破开的巨大伤口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弥合,仅仅片刻之间,一条更为粗壮的肉触占据了那块空缺的伤口。

痛意似乎在伤口被填满的瞬间就止住了,狗熊缓缓抬头,死死地盯着那团水雾,眸子里闪烁着森然的冷光。

它确实怒了,心脏上像是有什么卑微的虫子在啃咬那样,一股锥心的疼似火地燃烧,它在扭曲的火焰里,看到了耻辱,看到了愤怒,看到了无尽的、如海潮般扑来的恨!

恨!滔天的恨!欲要撕裂苍穹的强烈恨意在熊熊燃烧,顷刻间燎尽万里平原,焚毁了所有的理智。

须弥之间,这头高傲的巨兽,把自己交予了血腥的欲望。

“这只蝼蚁,他得死!他必须得死!”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再次爆发,声音高昂得似要直冲云霄。

李二能听懂这只毛熊倾泻在咆哮里的那股扭曲的恨意,这一幕似曾相识。

重复的台词,重复的愤恨。

踏空而立的李二却面无表情。

如今他也算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了,再怎么说也是个忤逆过天意的人了,这事儿就好比跳到天上去,狠狠地扇老天爷一大嘴巴子,并且赶在老头儿发作之前,拍拍屁股赶紧跑路,而且,从此以后他就得一直跑了,因为那老头儿是个很记仇的人,你敢打他一嘴巴子,他就敢赶过来抄你全家。

为了不被那脸上印着一张通红掌印的暴躁老头抄家,他就只能背负上所有在意的人,撒开腿地跑,玩命地跑,歇尽全力地跑,用力地踏碎这片苍穹,直至蹦出这方天地囚笼。

届时候,他才能停下身子,心平气和地跟那个糟老头子讲讲道理,因为那时候的你不仅打得过他,还理直气也壮,高兴的话,甚至还能往那张老脸上打多一嘴巴子。

不知从何时起,他也变成一个背负着别人的人了,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某片偏僻的角落里,总会有一个人默默地等候着他。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有朝一日踏上位于中原那座崇山的场景,那是一个孤立在无边云海上的小小山巅,山巅上会有一颗梨花树,梨花树下站着一个女孩,女孩静静地眺望云海的尽头,她的双手叠在身后,大大的眼睛倒映出夕阳的暖光,她在无声地祈祷,期盼某个在梨花盛放的春日里的重逢。

梨花簌簌地下,清风吹起了她的衣袂,轻轻的拂动中,她如花瓣般轻柔,凉风送爽,他们在山风里相遇,云海把他们从世界中分离,小小的世界的只有他和她。

云儿那么软,花儿那么白,他们在渲满暖阳的柔白里拥抱,世界暖得像是要化掉似的。

过往的画面不断地在重复,他们对视一笑,画面里,男孩默默地跑,女孩默默地等,像在无声里的告白。

如果说陪伴是深情的告白,那么守候大概就是最长情的宣誓。

大家都曾迷失在茫茫的白雾里,看不清方向,看不到尽头,李二还没来由地想起那本酸臭里的穷酸作者写过的一句话。

所谓的长大其实就是一个默默地自我孤立的过程,在这个过程里,你会慢慢地把身边的人都当成傻逼那样看待,往往身边的人也是,于是你们大声说着那些太阳底下的事儿,对于藏在阴影的事儿绝口不提。

就是一边装作夸夸其谈的样子,一边又缄口不语地活着,孤独又沉默。

李二觉得,在那傻逼作者眼里,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地攀爬的过程,攀爬的目的不是为了什么极目千里的美景,也不是什么君临天下的霸气,那傻逼好像只是想大声地说说自己想说的话,大胆地说说自己想说的话,没那么多顾忌地说说自己想说的话。

只是他的位置太低了,声音又小又不起眼,很快就湮没在人声鼎沸里了,谁听得到,或者说,谁会在意一只蝼蚁的死活?

李二很想揍那傻逼一顿,单纯地想揍他一顿,他想打醒那傻逼,大声告诉那傻逼,其实人生不是这样的。

我们每个人都有追逐的权利,年轻的人就该迈开腿去追逐梦想,追逐爱,追逐所有所有向往的一切,待到老年的时候,才能够穿着大背心大裤衩,招摇地挥舞着大葵扇,慢悠悠地溜达去某个大榕树下,拍着大腿述说自己当年的牛逼。

其实想想也什么好牛逼的,就是随随便便瞎掰,混混沌沌的又是一天了,其实这个世界挺好的,也不知道那傻逼为啥那么阴暗。

刺耳的破空声打断了李二的思绪,扑面而来的巨大危机感令他瞬间收回了所有心神,他双目凝神,攥紧的拳头,骨节间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战场上从不论高低贵贱,在踏入战场的那一刻起,战士们就把性命紧紧地攥在手里,要想存活下去,除了强大的镇定与勇猛,别无他法。

李二悍然出拳,金色的水雾蓦然退散,巨龙虚影幻化在少年的身上,夹卷着他强烈如炽阳般的信念冲锋,一往无前。

狗熊死死地盯着腾飞而来的金色龙影,狰狞的巨脸上没有表露出半分退怯,因为愤怒而隆起成的面部肌肉上,悬挂着两只隐隐透着血红的眼。

瞳孔深处的血光忽然暴绽,剧涨的杀机随之冲天而起,熊嚎与龙吟撞碎在苍穹之上,下一刻,狗熊大步跳起,跺地的动作爆发出裂地的轰响,震起尘土无数。

巨大的熊掌与略显秀气的少年拳头瞬息间硬碰在一起,体型上不成正比的一人一兽,此刻却出奇地保持着一股诡异的均衡。

均衡似乎在酝酿一场席卷天地的骤雨狂风,推枯拉朽的伟力在短暂的沉寂中萌发,此时此刻就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越是死寂,越是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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