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半晌，她才回道：“不太记得了。”
上辈子她是被兄长从灾难中捡走的，那个时候她大约十一二岁。
到如今也过了不止十年了，很多人的样貌都模糊了。她只知道父母忙着早出晚归挣钱，爷爷奶奶忙着带弟弟妹妹，至于她，整天扮着男孩，穿着破布衣裳去卖报，或是卖花什么的。
就在她陷入遥远的回忆时，耳侧也传来男人沙哑低沉的嗓音：“我记得，我还记得我娘的笑容，我娘离世前对我的嘱咐。”
洛云荞不知道是什么触到了他，忽然让他喝酒想到了这些事情。
想了想，她安慰道：“娘在天上见到二哥您如今过得这般恣意，定会为你开心的。”
靳筠铮沉默着没有回答。
过了许久，他才沉沉说了声：“可是她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洛云荞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她只能说道：“二哥，人死不能复生，若是您想念了，就多多给娘烧纸，告诉她你如今过得很好。”
靳筠铮没有说话，只是漆黑的眸子陷入了深远的回忆，望着天花板的目光也变得越发冷暗阴鸷。
洛云荞是趁着靳筠铮睡着之后离开的。
离开的时候房间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她的脚不小心踢到了他的腿也没有惊醒他。
洛云荞虽然没想通为什么他会忽然如此伤感，但也没有太过好奇，她如今自己还有好些事情没有解决呢。
这都过去了半月了，眼见着就要过年了，也不知玉香有没有打探出什么来。
……
“不好了！老板，怡香院被包围了！”
这日一早，洛云荞才起床，王二雷就冲了进来。
洛云荞拧眉朝外走去。
王二雷跟着她的脚步边走边说道：“说是窝藏间谍，我打听了，是那新上任的军官亲自审的，挨个挨个的审。”
好好的怡香院早不窝藏晚不窝藏，怎么偏偏这时候窝藏间谍？
想到还在怡香院里的玉香，洛云荞心里很不踏实。
“四爷，咱们的人一个都进不去，谁都不知道玉香姑娘如今怎样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派个手脚快的去通知二哥，就说我的女人有难了，请他速想办法帮忙。”
洛云荞对这位女军官的行事作风还不了解，不过看她亲自去拜访靳筠铮，想来对靳筠铮还是有所顾忌的。
如王二雷所说，才来到这条街口，远远地就看到了把怡香院堵得死死的一群穿军装背着枪的人。
没人敢靠近，更没人敢从那里经过。
周围也想起了议论声。
“谁啊，竟然那么大的胆子敢藏间谍？”
“那些妓女哪个不是胆大的？”
“不过要说能和间谍扯上关系的，要我说也只有那位玉香姑娘了。我可听说很多人都要赎她出来，可她到现在都不愿意出来，肯定和间谍脱不了干系！”
“就是就是！”
“……”
一般的老百姓都能扯到玉香身上，如果左秀真是针对玉香来的，那这脏水不是泼定了？
洛云荞虽没猜到左秀和玉香有什么瓜葛，但潜意识里，她料定了她是为针对玉香而来。
而事实也却如她所料。
此时的怡香院内，所有的姑娘们都围成一团颤颤巍巍地哭泣，玉香被推到了左秀的跟前，左秀就坐在椅子上，双腿落在一起，背靠着椅背，睨着地上的玉香。
玉香的身上不停地有鞭子抽下来，每抽一下，背上就多出一缕血痕来。
她唇角发干，眼睫毛颤抖，浑身又疼又无力，可她还是不时地朝外看去。那个人会来救她吗？会为了她得罪军爷吗？
她不敢想，一个劲儿地哭着，并喊道：“…我…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奸细！”
左秀低哼了声。
紧接着“啪”得一声落下，她的后背顿时露出一道血淋淋的痕子。
旁观的老鸨和其他姑娘们吓得倒抽气。
玉香两眼一翻，半昏着趴在了地上。
也是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等左秀和老鸨她们看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道高大峻拔的身影，他英挺的身姿，俊如神仙一样的脸，和那张狂的匪气，无一处不引人注目！
老鸨和姑娘们看呆了。
左秀也愣了许久才忽然站起来，她拧眉问道：“我正在办案呢，靳二爷来这做什么？”
她很不悦，却又不敢对靳筠铮做什么。
而更让她不悦的是，靳筠铮非但没有搭理她，看她都懒得看一眼。
他径直来到这边，一脚踹飞了给玉香施刑的人，然后冷眼瞧向身后跟着的洛云荞。
“小四，把你的人带走。”
洛云荞愣了下，她没太明白靳筠铮从出现开始就对自己的冷眼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也许他是演给旁人看的呢。
重要的是玉香。
她拧着眉头，将玉香从地上扶起放到了自己的背上，然后背起了她。
砰！
忽的，刺耳的枪声落下。
随着这道枪声落下的还有左秀的大喝声：“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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