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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他不信自己的亲弟,只是,王位在上,人心无常。

眼见王妃替自己说话了,李福星又受启发,“王妃远见卓识,王爷为一府安危考虑,也要早作准备。”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以则是出了名的好丈夫,如何不肯为妻儿着想,想到这一点,李福星又反复说了几次多为世子计的话。

徐怜意心动,指望着以则能够写信调动旧部,来救都城于危难。“王爷”

“王爷,妾身用完膳,先告退了。”一直沉默的唐鹤儿起身,规矩十足地对着以则夫妇行礼,以则的一儿一女也起身垂手,对姨娘的礼数仅仅浮于表面。

唐鹤儿是个不计较的,看以则微微点头,便起身要走,与李福星擦身而过时,她突然就定住了脚步,轻轻问道:“大人方才说,一直在都城驻守,日夜观察那两位王爷的动向?”

“是。”李福星微微低头,很是不屑这侍妾的问话。

但以则和徐怜意颇是意外,这唐鹤儿向来话不多,有宠不炫耀,无宠也不浮躁,这样的人仿佛和世事都不沾边,这一问,倒问得古怪。

“小臣是八王爷留在京城的眼睛,一旦有异动,小臣就第一时间来通知七王爷了,八王爷信重王爷,还望七王爷早做决断。”

“大人费心,奔走辛苦,妾身看大人这双靴子都旧了呢。”说罢唐鹤儿飘然离去。

众人都看向李福星的靴子,当下,李福星心内一咯噔,险些没有跪下身去。

蒙了尘的一双黑靴,本来不显,叫唐鹤儿一说,以则也注意到其中的不同,在西北征战多年,他如何不认得这是一双胡靴,这靴子前面带勾,毡里毡面,甚是保暖,是行军骑马的良伴,以则自己也穿过多次。

这李福星明显就是在说谎,他近日必然往返都城和西北,如何说从未离开呢?!

以则狐疑,李福星脑子也转得飞快:“小臣为大战提前做好准备,时刻准备前往阵前。”

这话不真,以则面上点头,实际却是一句也不信的。

潦草两句话,打发了李福星,在书房静静地坐了好久。

李福星说谎,就是以敖说谎……他最怕的就是兄弟离心。

等到中午,徐怜意久等以则,也不见他从书房出来,心焦地在书房门口转圈,她如今越来越猜不出王爷的心思,刚刚早上那一幕,她甚至还不如一个侍妾洞察,这王妃的颜面扫地不说,她最怕的是夫妻离心。

正想着,就见以则贴身的小安子带着唐鹤儿从后院过来了,穿过一片修竹林,和人造假山,唐鹤儿仿若出尘仙子,裙带翻飞地在她跟前行了个礼。

“你来做什么?这里是王爷书房禁地。”徐怜意问。

唐鹤儿看了小安子一眼,小安子讪讪地笑道:“回娘娘的话,是王爷传夫人过来的。”

徐怜意脸一红,心头一酸:好一朵解语花,如今真是要把自己给挤下去了。

三人正脸对脸尴尬着,突然书房门霍然打开,以则隐约听见外面对话,知道是唐鹤儿到了,哪知还有徐怜意,脸色一沉,只觉得正妻心胸如此狭窄,今时今日哪是争风吃醋之时。

“怜意,你先带着孩子们用膳,我有话要问唐氏。”

徐怜意满脸愁容,按捺不住失望,福了一福,缓缓后退。

唐鹤儿给以则一福,以则摆手,“罢了,进来。”

这书房里全是一架子一架子的书,竹梯直通屋顶,想必房顶子上还有许多放书的大柜子,唐鹤儿第一次见这么多的书,着实有些花眼,她识字有限,十分羡慕能做诗文的风雅事,看见了书自然欣喜。

以则也是第一次看见唐鹤儿由衷地高兴,忍不住一扫阴霾,心说,这丫头终于有个小姑娘的样子了。“想不到你是个爱书的。”

唐鹤儿停止打量,马上拘谨起来,“幼时念过两本书,后来做了浣洗宫女看书的机会不多了。”所谓幼时,是唐府未抄家之时,更令她怀念的是幼时的无忧无虑。

以则未察觉其中感慨,继续问道:“既然你读书不多,如何看出李福星的纰漏。”

不过是双靴子,这可不难。唐鹤儿笑道:“王爷忘了,妾出自掖庭。”在那里浣洗了十几年,什么样的衣服鞋袜没洗过,洗主子的都是干净活计,大宫女大太监那些脏鞋烂袜子,她没少洗,怎么会连一个六品庶务官该穿什么靴子都不知道呢?!

以则也想到这点,点点头,称赞道:“真是个机敏的姑娘。”

唐鹤儿脸一红,羞赧的样子十分可爱,以则看了心头一软,两人行房不过三五回,按理还在甜蜜好奇的阶段,要不是政局纷乱,他真的有心多疼她两回。

“今晚,等爷过去。”

其中意思明了,唐鹤儿压抑心中期盼,道:“王爷不如先安一安王妃娘娘的心。”说这话,唐鹤儿是诚心的。揭穿了李福星,王爷想必要按兵不动,这与王妃怂恿王爷出兵自救,正好相反,他们夫妻关键时刻都没想到一块,王妃如何不惶恐?!

“本王……”以则本来想说自有定夺,可还是忍不住交待一番:“本王已写好密函,派人送出城去,七日内东省旧部将联络起来,如果老三老五真有反意,东省旧部将随老三老五的兵马一并入城。”

到时和京畿戍卫一起,里应外合,定能将泼天之祸就地扑灭。

唐鹤儿微微诧异,明明李福星露出古怪,为何王爷还要信他,还要调兵?那可是并肩战斗过的部僚,情谊深厚,日后真有不测,还要靠他们之力自保,为何如此轻易就惊动这支力量?

叫有心人收集到以则旧部的名单,便是暴露了底牌。

“王爷?”唐鹤儿想问,终于还是让以则淡泊的眼神把话给逼了回去。

“我们是兄弟。”最后的最后,他把指望都押上,赌得就是兄弟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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