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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做何?!你不期望那人会来吗!为何要烧毁?!”

卿莲笑了,她指着天花板,迷迷瞪瞪的笑着说:

“他不是没来嘛。”

“那你就不看上面写什么?!”

妈妈气的不行。

卿莲笑了,然后把酒壶摔到地上,眼底却恢复了光明,那样明亮,就听她笑着说:

“我不曾想知道,我只明白,谋生没有忘了我,这便够了,我只要等着他来,就成了。”

妈妈气的差点喘不上气,然后转身离开了。

卿莲看向外面,看着远处。

谋生……你何时会来。

接下来的日子,卿莲变了,不,应该说是恢复了。

她不再喝酒,开始积极治疗她的嗓子,不再唱曲,疯癫。

这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妈妈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卿莲是她带大的,只要有期望,比半死人的好。

只是这一切只维持了四年,卿莲就又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变得冷漠,变得不爱出门,每天就盯着外面,那边疆的方向。

妈妈从门口悄悄的看着她,然后转身离开了。

因为她知道,一年前,卿莲知道谋生去往边疆那会,她就已经变了……

五年过去了,谋生在边疆带了五年,从一个小小的士兵晋升到了将军的位子。

五年的时间,让这个在黄金乡呆着的少年,体验到了边远的困苦,生命的廉价,还有战场的恐怖。

这一切都让谋生成长……

而谋生的“妻子”,在一年前因爱夫之心,人带着孩子只身去了边疆,不料被蛮人刺杀,喂了狼狗,谋生悲痛欲绝,红着眼睛杀进敌营,杀敌数千。

至此,谋生英勇善战,独情专一的事情传遍了大江南北。

也是这样,战场上,蛮人听谋生的名字后便害怕的往后退一步。

那日的血腥,给这群蛮人留下来的太深的印象。

但没有人知道,公主还活着,那个孩子也活着,跟她爱的人,和爱她的那个人幸福的生活着。

那时二人朝谋生行礼,跪下,哭着感激谋生,说谋生是一个好人。

五年之战,蛮人被打退,谋生成了英雄。

谋生被当成英雄的回到了京城,一到京城,他就听到了,身边的百姓有人谈道:

“听说了吗,江南烟雨楼第一歌姬,那个卿莲一个星期前跳楼死了。”

“是啊,听说是喝了酒,笑着跳楼了,跟疯子似的。”

“没过多久啊,那烟雨楼的妈妈也疯了。”

“啧啧,烟雨楼是彻底完喽……”

卿莲死了……

谋生哭了,在街上哭的跟泪人似的。

所有人都以为是边疆的残酷把谋生摧残的,没有人知道。

谋生哭,是为了卿莲的死。

谋生回到府里,眼睛空洞的听着府里人的赞叹。

晚上,忆王府开了宴会,所有的大官贵人都前来祝贺。

谋生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然谋生迷迷瞪瞪的走回房间。

一进房间谋生便跌坐到了地上,他突然抬头看见桌子上有一个盒子,谋生起身走过去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封又一封的信。

谋生打开,是卿莲的信:

“谋生,听说你去了边疆,那里苦寒,可要照顾好自己啊。”

“谋生,你过的好吗?不知道这信会不会送到你的手里呢?”

“谋生,你给我的信我烧掉了,不要难过,因为,卿莲在等谋生亲自来接啊……”

“谋生,我好难过,听说那个世子妃死了,你红了眼睛闯入敌营,我好担心,你为何这般冲动?”

“谋生,我好累啊,没有你的日子,真的好难熬,我好难受我想让你来,你来,好吗?”

“谋生……我好累啊,谋生……”

谋生每看一封,眼泪就流的更多,卿莲她说她想他,想让他来,说她累了,她难过,说了她担心他,她害怕他去边疆战死。

她没有问他与那个公主之间的事情,她从来没有质疑,没有怀疑。

他的卿莲……

看到最后一封,谋生再也忍不住了,哭喊了出来:

“唔啊啊啊……”

声音很大,又很小,就像一个绝望的人在向苍天发泄他的不满!怨恨!

谋生哭了,他喊了,他叫了,他跟当时的卿莲一样,眼泪流淌,湿透了衣衫,伤透了心肠,苦断了情伤……

就见那信封就一个字:“累”

是的,卿莲她累了,她等不了了,所以她跳楼了。

谋生哭喊着,

离析这个时候走进来,他鞠躬行礼,用几乎是强忍着哭的声音告诉了谋生一切。

卿莲被毁容,卿莲疯了,他给卿莲的信都被阿庸烧了,以及,他其实根本没必要娶公主,皇帝本来是要商讨人选,忆王爷为得功,便把他卖了。

一切的一切,谋生全知道了,

知道了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他父亲做的,但是他没有办法杀了他,因为……他是他父亲啊。

谋生使劲的跑,拼命的跑,他跑出了京城,跑到了深林,跑过了深林,来到了一个空无一人的平地,这个时候,太阳渐渐升起。

谋生跑了一夜,嘶喊了一夜,他对着太阳嘶喊着:

“啊……”

“啊……”

一声又一身,谋生跪了下去,他嘶喊的哭了。

他捡起一个树枝狠狠的扎进肩膀,那疼痛在告诉谋生,卿莲受到的比这更疼!

眼角滑落了一滴红泪,嘴角流下了道血痕。

“世子,你要活着,这是卿莲的意思。”

离析离开的时候对谋生说的话。

“啊……呜呜呜……”

谋生不能死,因为卿莲不让他死。

谋生喊着,哭着……

然后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府。

谋生变了,他变得冷漠,不爱笑。

谋生变了,他走进了那个他厌恶的朝廷。成为了那个他讨厌的满腹心机的官员。

谋生变了,他一步一步的高升,到了连皇帝的威胁的存在。

谋生变了,他已经成了连皇帝都没办法抗衡的存在。

谋生变了,他母亲终是没有战胜病魔,死了,他的父亲,没过几个月也死了。

谋生替他们守了孝。

谋生变了,皇帝病重,最后没熬过去死了,谋生假装掉了几滴眼泪,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没这么简单。

谋生变了,皇帝死后,谋生扶持了五皇子继位,所有人都没想到,但谋生已经成了没有人可以抗衡的存在。

谋生把五皇子抬到皇椅上,转身什么都没有带走,离开了。

谋生去了江南,他到了梅花园,现在是入秋,梅花园孤零零的,谋生早早就把这里买了下来,谋生走到一棵树下,那埋葬了一个绝美的人儿。

谋生走了过去靠在树上,抚摸着那个树,树下睡着的,就是卿莲。

谋生笑了,笑的是那样温柔。

就见他缓缓开口:

“卿莲我来了,让你等久了。”

“卿莲,我新学了个曲子,你听听,帮我改改,好吗?”

然后就见谋生开口唱着:

“问秦淮旧日窗寮,破纸迎风,坏槛当潮,目断魂消。”

“当年粉黛,何处笙箫?罢灯船端阳不闹,收酒旗重九无聊。”

“白鸟飘飘,绿水滔滔,嫩黄花有些蝶飞,新红叶无个人瞧。”

“你记得跨青溪半里桥,旧红板没一条。”

“秋水长天人过少,冷清清的落照,剩一树柳弯腰。”

“行到那旧院门,何用轻敲,也不怕小犬哰哰。”

“无非是枯井颓巢,不过些砖苔砌草。”

“手种的花条柳梢,尽意儿采樵,这黑灰是谁家厨灶?”

谋生唱着突然哭了,声音尖细起了:

“俺曾见金陵王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

“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

“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谋生唱完,脸色已经满是泪水,他闭上眼睛躺下,睡着了,嘴角微微上扬,一脸幸福。

远处,离析看着这一幕。

一句话不说。

开口戈阳腔,昆曲调,一曲哀江南。

整整十年,原本的翩翩少年,三十而立却已几乎是满头花白。

他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好儿子,是一个好丈夫,是一个好官。

却不是一个好爱人。

这是谋生亲口对他说的。

他还记得谋生说的时候,那满脸的沧桑。

他变了,又似没变。

他是好人,却不是特别爱卿莲?

在谋生心里,权利与家庭更比卿莲重要?

罢了,留给世人说去吧。

而他,离析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故事告诉每一个说书人,由他们来告诉更多人,让他的世子的爱,以及卿莲姑娘对谋生的爱,传遍每一世……

离析笑着转身离开了,却在转身的一瞬间,眼泪流了出来。

树上,一个已经暗淡的红绳,还在那飘着。

它好像从未变过。

它见证了,一个绝美的白衣女子跟一个俊美的蓝衣少年的爱情。

“凛冬苦寒若无花,我自结绳为君开。喜欢吗?”

一个翩翩的年轻笑着对他心爱的姑娘说道。

“喜欢,真漂亮。”

一个绝色的姑娘笑着到她唯一的挚爱说道。

“让我娶你为妻,好吗,卿莲?”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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