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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怎么样了?欧卡多半会死,黑非洲的人真可怜。那个瞎给她治病的臭老头该枪毙!”绮奈子一边推测着故事的结局,一边把放映的进度调到最后。

“最后怎样了”,是她看任何故事最关心的内容。尤其是悬疑片,以及缠绵悱恻的爱情片,看到中间最为起伏跌宕的地方,她会迫不及待地查找最后结局。得知坏蛋最终被揪出来有情人最终走到一起或者是女主角在心上人身旁幸福地死去,她才如释重负地松口气,同时决定接下来该欢欣鼓舞还是该流泪。

对此,我一直难以理解。既然结局已经分晓,再翻回头看后半部分的内容,还有什么意思?和她一起看刚下载的最新影片,滋味往往都会由此大打折扣。对此,我早就没脾气了。

“这,这是”随着绮奈子的失声惊叫,我看到屏幕上有一张血迹斑斑的脸。这张脸上,有很多横七竖八的毛线从肌肤中穿过,简直被缝的一塌糊涂惨不忍睹。不过这张脸,显然不是黑人。下面还有一些字幕。

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绮奈子再次用鼠标调整放映进度,大约到了影片的中间位置。这次的画面,是一个相貌文弱肤色白皙的男青年,站在卫生间的水龙头前,一个劲地冲洗自己的手。

“这是什么?看看吧。”绮奈子的鼠标在这里停下。这一段讲的,是一个有洁癖的的男子马先生。他总觉得自己的手很脏,动不动就洗手,但他信不过洗手液,每次洗手用的都是自家厨房的食盐。他用力搓洗双手,搓得破皮流血,然后狠狠抓一把食盐,一边继续用力搓洗,一边皱着眉头喘气。此外,马先生异常的神经质,居然害怕进食。

马先生有他的一大套理论:大米和面粉分别来自稻子和小麦的胚胎,吃馒头米饭,本质上和吃孕妇腹中的胎儿毫无区别,植物也有灵魂,生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当然,马先生更是拒绝吃肉,他说,任何肉食都是从血淋淋尸体上割下来的,吃猪肉和吃人肉没有任何区别,都要杀生,生命没有高低贵贱。

吃饭时,马先生的家人都强迫着他。万般无奈的马先生小口嚼着米饭,皱着眉头咽下去,看上去比被灌药还痛苦。

马先生的怪论,让绮奈子好几次笑出了声,觉得这家伙纯粹是个神经病。绮奈子向来酷爱美食,只要味道可口,一概生冷不忌。

然而我听了马先生的话,明知全是歪理邪说,心里却跟着动了一下。仔细想想,对他的观点,我简直找不到有力的反驳理由,除非搬出我们一贯坚持的“大人类沙文主义”,一口咬定猪狗牛羊小麦稻谷等等,生来就活该被我们煮熟吃掉。

“乱七八糟的,这到底讲的是什么啊,一开始是非洲,现在这个神经病是个亚洲人。”绮奈子有点不耐烦了。

我用鼠标把放映进度略微向前移动,还是关于这名神经质男子的内容,不断照此重复几次,片子里的人变成了棕色皮肤,还从对白中听到“亚历山大港”这个名词。我暗想果然不出所料,再将放映进度略微回调,随手把音量降到最低。如此反复了一两次,屏幕上终于现出了蓝幽幽的鬼火,火光中闪烁着一张男人的脸,眼窝深陷,颧骨高耸,正是那个既有洁癖又害怕吃饭的男子。稍微过了两三秒钟,画面变成了一幅现代都市的景象,同时现出字幕:吉隆坡,月日,阴有阵雨。再往前面和后面照此调整,又出现了“悉尼,月日,晴间多云”“北京,月日,阴雨连绵”等等。

显然,裂魔残像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而是把若干内容恐怖的片断拼凑在一起,与其说它是个电影,不如说它更像个记录片。

“原来是这样啊,就像伊藤润二的恐怖短篇集。”绮奈子把放映进度往前调,想知道欧卡与巫医那个故事的结局。她跳过中间过程只看结尾。最后那个巫医疯了,终日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到处挖掘蚯蚓蜘蛛和蠕虫之类往嘴里塞,肚子像当初的欧卡一样,出了一个大如篮球的肿块。至于欧卡,似乎并没有死,但是踪迹不明。

“一般般啦,没多大意思。这个导演真变态,内心肯定极度阴暗,可能还很神经质。”绮奈子一边说,一边关掉电影,把光盘拿出。

对绮奈子的看法,我并不赞同,我一向认为“变态”这个词,要特别慎用。再说,假如导演真有心理问题,通过艺术创作发泄出来,不但是受法律保护的自由,也能给许多“同道中人”的生活带来一些调剂,这种情感的升华,未尝不是心理健康的表现。不过我对绮奈子的话无心反驳,毕竟她看了如此恐怖的东西,没有吓得大哭大闹,情绪依然很稳定,对此,我已经非常知足了。

当晚,我们不到点就熄灯上床,绮奈子和我聊了好半天。她说,三年前北条裕子和江川由美等人的离奇死亡,让“裂魔”这个词在她心中留下了阴影,这三年来她一直在逃避,现在发觉“裂魔”不过是个普通的恐怖片,想想过去简直很可笑。

反倒是我,当绮奈子睡着时,看着面前一片黑暗,内心异常活跃,从裂魔残像的片断想到绮奈子三年前的离奇事件,再到近期学校里的很多怪事,陡然间生出一阵莫名的恐怖。

猛然间,我发觉有一张血淋淋的脸,闪烁着寒气逼人的蓝光,在我面前忽忽悠悠地晃来晃去,我顿时大惊,刚要叫出声来,那张脸又一下子变得无影无踪。

我努力定了定神,眼前一面漆黑,空无一物,身旁,绮奈子睡得正香。就在我刚要松口气的时候,突然,我又看到了那张鲜血淋漓的脸!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年纪似乎并不大,那张脸上,被横七竖八的毛线,缝得一塌糊涂,有两根毛线,都从她的一只眼珠里生生地穿过,那张脸正对着我,不时地眨眨眼睛,被毛线穿过的那只眼珠,已经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黑洞。她的另一只眼珠,是清澈的水蓝色,但是,却让我觉得更加恐怖难以表述的恐怖!

我张大了嘴巴,惊得一动也不敢动。眼看着那个满脸被毛线缝得一塌糊涂的女鬼,咧开嘴向我发出阴森森的笑容只有一张血淋淋的惨白的脸,头发似乎是金黄色,可是脸以下,却没有身子。

“你的灵魂,已经被诅咒了!你是裂魔残像新的猎物,哈哈哈哈哈哈!”那满脸血肉模糊的女鬼,一字一顿地对我说。她说话的时候,嘴角上翘,分明露出了笑容。

这是我有生以来,见到的最恐怖最狰狞,也最诡异的笑容!

忽然,那张脸一下子又不见了。我瞪大眼睛,环顾四周良久,再没有看到任何异常,身旁的绮奈子,依然睡得很香。对她身上,刚才,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什么带血的脸,怎么可能啊?肯定是刚才做了噩梦,幻影,假相!”好一会之后,我故意发出苦笑,暗骂自己傻瓜,可是我发觉,脑子里想的和心里感觉的,完全是两回事。我的脑子里非常明白,早就认定鬼神都不存在,可是,我内心深处的莫名恐怖,就像海啸时的巨浪,潮起潮落,忽低忽高,完全不受理性的掌控。

我半蒙着脑袋,使劲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好几次,我想要把绮奈子叫醒,把刚才的一切向她倾诉,让她为我分担一些恐惧,之后我们相互依偎,彼此在对方的肌肤和体温中汲取勇气,共同度过这漫漫夜。然而,我并没有这么做,与其说出于对绮奈子的关爱,倒不如说是我内心深处的男性尊严,让我对“害怕”这个字眼羞于启齿。

不知熬了多久,我终于进入了没有恐惧也没有知觉的梦乡。

作者闲话:

读到这里,“我”为什么会变成序章第四个故事那样的结果,线索已经给出了三分之二以上。可以试着推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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