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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盛气而来,说到一半却已经偏开目光,粉颈微垂,声音低低。那问话的口气听在苏哲耳中不像指责,倒是和少年时带着她练武,她在自己面前娇嗔抱怨的神情态度一模一样。

他一时出神,执杯笑看霓凰,竟是忘了回答。霓凰等了片刻不得回应,侧过头去,见苏哲眼神奇异,目光在她脸侧颊边萦绕不去,那份委屈不禁更添了几分,半羞半怒:

“看到这些折子,你一点都不意外是不是?……今年要做的事情,你去年出兵之前就布好了局,他们会这样说我,你是不是也早就想到了?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记得那年征讨南夷她初次领兵,手忙脚乱。自己在旁一边帮手,一边看尽了笑话。霓凰也是倔强,当着人硬撑住公主架子,背地里却拉着他抱怨:“你就看着他们这么欺负我?……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此情此景,恍如隔世。

苏哲渐渐敛去笑意。他放下茶杯,坐直身子,慎重而诚恳地对上霓凰目光:

“我曾经说过,为政行军,自有相通之道。一样要知己知彼,一样要算计敌人会怎么攻、怎么防,我方该怎么进攻、怎么防御,哪些地方该死守,哪些地方要反击……你说的没错,这些东西,”修长的手指在奏折表面一划而过,“我确实早都想到。”

“那你就……”

“公主。”苏哲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安详,眸色深深,“于公,土断乃是国家大事,陛下派公主来,是要让公主辅佐胶东王。大局不变,这些奏折,便不能伤公主毫发。”

“那于私呢?”

“于私……”

苏哲垂眸轻喟。他慢慢抬眼看向霓凰,一抹带着自嘲味道的轻笑,自唇边缓之又缓地漫了上来:

“我的心意,公主不知道么。”

“你!”

霓凰拍案而起,只说得一个“你”字,已然哽住,身子微微发颤。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又是羞恼又是气苦,半晌,好容易迸出一句:“所以你就是故意的!借着他们逼我我……逼我……”

“公主错了。公主终身大事,只有陛下才能决定。区区外臣,上几本奏折,哪里就能够逼迫公主了?”

“可是你……你明明知道……父皇……”

她话声隐隐发抖。苏哲只是深深凝视着她,不言不动,更不劝慰。见他这样,霓凰从万般无可奈何之中,陡然生出一种勇气来,指甲死命一掐掌心,借着疼痛稳住了身子,端正坐定。她微微昂首,目光笔直地和苏哲对视,不让自己在他面前示弱:

“你既如此,我也无话可说。冒昧打扰,实在失礼,告辞!”

她重重一点头,起身离去。裙摆刚刚拂过面前几案,忽听背后苏哲轻轻叹道:“公主以为,我会什么都不做吗?”

“你还要做什么?”

霓凰霍然回身。对面苏哲安然而坐,举杯向她微敬,示意她坐下说话。霓凰站在当地俯视着他笃定笑容,贝齿紧紧咬住下唇,待要落座,心又不甘,踌躇片刻,到底只是一扬首,示意他有话尽管说来。

见自己有意无意用气势相迫,霓凰却并未被慑,苏哲眼底笑意越发深了几分。他轻轻啜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抓起最上面一本奏折,随手一抛:

“既然他们敢上这些奏折,我又怎么会不反击,替公主好好出一出这口闷气?”

“你……”

霓凰全身一震。苏哲却不细说,将奏折在手里一抛一接,笑得悠悠闲闲,莫测高深:

“公主只管看着就是了。我已安排停当,要出结果,也不过就是三五日之间了。”

次日,广陵县功曹冯武,以守职不谨革职。

盱眙县兵曹卫长定,以任职以来,未尝一日到任所,革职。

又次日,临淮郡骑兵参军吴朝义,以怠于公务,治下马匹丧亡过甚,懵然不知,革职。

其冯、卫、吴三家子弟,被革者一二十人。

又次日,御史徐良博上书楚帝,劾大司农冯异居官放诞,数月不理公务,至公廨文卷堆积,案上尘土数寸。冯异因而见见黜。

三五日内,江淮旧家,各各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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