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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的房间里有不少人,张学兵和黄又西的老婆正和宋拴柱说什么。莉莉躺在床上,脸上盖了一块手帕。

见成达茜雪进来,张学兵连忙让座。

成达:“学兵也在?”

宋拴柱抢着说:“张所长让我女儿出院呢。可是女儿的声带还没有恢复,回去了变成哑巴算谁的?”

成达问张学兵:“宋莉莉还不能说话吗?”

张学兵:“听他胡咧咧,我问过医生了,医院早就催她出院。”

成达把张学兵叫到走廊里。对他说:“今天有空吗?黄又西这个案子,我们得好好谈谈。”

张学兵:“好啊。我在城里没什么事了,你定时间和地点。”

成达:“下午5:30。闽江路清韵茶室。律师所下班之后我让林丹先过去定个单间,请你喝茶。”

张学兵:“那好,我先把黄又西的老婆送到车站,我回头过去。”

张学兵知道成达来医院找宋莉莉自己不便在场,就进病房叫出黄又西老婆,两人跟成达茜雪打过招呼,离开了医院。

成达又把宋拴柱叫出来:“宋莉莉在这里住了三个多月了,住院费花了不少吧。”

宋拴柱:“103天了,住院费都是黄又西老婆掏的,花了多少我也没数。”

成达:“我听张所长说,黄又西老婆为了给你女儿交住院费,卖了家里的拖拉机、黄牛和两头猪,差不多已经破产了。如果你的女儿没有大碍的话,可以考虑给人家省点钱,出院吧。毕竟你女儿的伤不是他亲自造成的,你女儿也有责任。就是让法院判,也不能完全由他一家承担不是?”

宋拴柱低下头,鼻子抽动了一下,眼睛闪过狡黠的余光:“我跟女儿商量一下。”

成达看着他:“这个案子马上要开庭了,关于刑事责任,你有啥想法?”

宋拴柱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听法院的吧,该咋判就咋判。”

成达:“你女儿谈话有妨碍吗?我想就有关案情跟她落实一下,一会儿就可以了。”

宋拴柱:“我没意见,医生同意您就问吧。”

“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公安和检察院的人也找过宋莉莉了,她能表述。问题是我不想让她情绪激动,这不利于她的病情。”成达解释道。

宋拴柱:“我先进去跟她说说。”

成达和宋拴柱进了病房,看见茜雪正和莉莉轻声说话。茜雪在她的床头上摆了鲜花,让她精神看上去好了一些。

宋拴柱弯下腰摸了一下女儿的头:“莉莉,成律师要跟你聊聊,我先出去一趟,你好好跟人家聊,不用紧张。”

莉莉口里含着一瓣橘子,怯生生地点点头。

成达在莉莉床前坐下。

成达:“我们是宋拴柱的律师,有些事开庭前需要跟你核实一下。你放心,我们虽然给他辩护,但也是依法辩护,不是他的传声筒和代言人。不会帮着他撒谎欺骗法庭,我们需要弄清楚案件的真相。你可以回答我们的问题,也可以不回答。如果说话不方便,也可以点头或者摇头。好吗?”

宋莉莉点点头。

成达:“让茜雪律师跟你聊,我做记录。”

宋莉莉看着成达,点头表示同意。

茜雪轻声细语地:“在案发之前,黄又西和你就认识,对还是不对?点头表示对,摇头表示不对。”

莉莉点头。

茜雪:“你们是朋友吗?”

莉莉摇头。

茜雪:“你们一年前就认识吗?”

莉莉点头。

茜雪:“你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去青岛的客车上吗?”

莉莉想了想,摇头。

茜雪:“你们在青岛见过面吗?”

莉莉点头。

茜雪:“你和他在青岛见面时,你喝醉了吗?”

莉莉摇头。

茜雪:“你们在酒吧里遇见过吗?”

莉莉点头,又摇头。

茜雪:“是他带你去的酒吧吗?”

莉莉点头。

茜雪:“他带你去酒吧,你喝醉了吗?”

莉莉点头。

茜雪:“你喝醉了酒是因为你失恋了吗?”

莉莉比划着要了一张纸和一支笔,写道:黄又西早就认识我,知道我在青岛卫校读书。他去卫校找我,骗我去酒吧喝酒,灌醉了我,强暴了我,怕我告他,给了我一些钱。我怕我爸爸知道就隐瞒下来,后来他经常去饭店找我,直到那天在饭店强奸我,我害怕父亲伤心,上吊自杀。

茜雪把纸条拿过来看了,又给成达看。

成达看了,眉头皱了一下。

成达:“我问几个问题可以吗?”

莉莉点头。

成达:“你爸爸借过黄又西10000元钱吗?”

莉莉要过纸笔,写道:不是我爸爸借的,是我借的。

成达看着她的眼睛:“有借条吗?”

莉莉点头。

成达:“你为何要向他借钱呢?”

莉莉又写道:他糟蹋了我,我要他赔偿青春损失费。

成达:“那为何又给他写借条呢?”

莉莉:“我爸爸写的,我不知道。”

成达:“你爸爸知道黄又西性侵你的事吗?”

莉莉摇头,又点头,再摇头。

成达看着她,等她回答。

莉莉捂着脸哭起来。

茜雪搂着宋莉莉:“不要伤心,你要是不想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莉莉突然说出一句英文:

My father said to my boyfriend, if you don’t love her one day, doell me. I’ll take her home.

(中文:我父亲对我的男朋友说,如果你有一天不爱她了,不要告诉她,告诉我,我带她回家。)

茜雪用英文问:Who is your boyfriend?

(中文:谁是你的男朋友?)

莉莉:My boyfriend is my classmate, he abandoned me.

(中文:我男朋友是我的同学,他抛弃了我。)

成达正奇怪宋莉莉为何突然说起英语来,转身发现宋拴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房间。

宋莉莉又说:My dad is a great father, my mom died early. I’ll ’t make him sad.

(中文:我爸爸是个伟大的父亲,我妈妈去世得早,我不能让他伤心。)

成达:“谢谢你,我明白了,你好好休息吧。”

又对茜雪说:“我们走吧。”

成达他们离开后,宋拴柱脸色阴沉地问宋莉莉:“你都跟他们说了什么?”

宋莉莉:“没说什么?”

宋拴柱:“你还跟那个女律师说英语,是不是怕我听?老子白养了你!你个白眼狼!”

茜雪开车,成达在后座沉思。

成达:“你觉得宋莉莉和黄又西,谁在说谎呢?”

茜雪:“我都晕了,两个人完全对不上,整个一个罗生门。”

成达:“晕了就对了。他们都说过一些真话,也都说过一些假话。我们再去会会张学兵,看看他怎么说。”

午后下过一阵急雨,低垂的雨云这时已经被风吹散,鲜绿鲜绿的樱树叶随风摇曳,在阳光下闪闪烁烁。太阳光线已经透出初夏的气息。街头行人都脱去了毛衣和外套,有的搭在肩头,有的挽在臂上。在温暖阳光的爱抚下,每个人看上去都显得惬意、开心。

绿韵茶室就在律师楼左侧一条商务街向北延伸出去的一条僻静小巷的二楼。附近有一所中学,站在茶室的窗户上能看见小校园里许许多多像小闲一样的女孩子,三五成伴,勾肩搭背,有的手里拿着硕大的棉花糖,有的留着满头小辫子,像少数民族衣着艳丽的姑娘。

房间里只有成达和茜雪两个人,茜雪煮着咖啡,咖啡沁人心脾的香气,在午后幽暗的店里酿出亲密融洽的气氛。

成达端着一杯茶,站在窗前,看着眼前的青葱校园,想着心事。

茜雪走过来,见成达在看校园里的女学生。

茜雪说:“这是六十六中学改造的卫校,这些年普及职业教育,考不上大学很多女生都进了这种护士学校或者幼师学校,这里管理宽泛,你看这些女生都穿戴这么新潮。我们读高中的时候,一律校服、短发,千人一面,很像集中营里的女囚。”

茜雪说着,眼神里泄露出对青春渐逝的悲凉意味。

成达笑了笑:“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

茜雪神采生动起来:“咋不记得?你那时住在松岭路,崂山余脉之下,附近也有一些学校。那是一个周末的午后,下过一阵急雨,我和大宝坐公交车去拜访您,还喝了您的啤酒,吃了海鲜锅。师傅,您的手艺可真棒,我现在想起来口水都会溢出。”

成达看了看幸福的茜雪:“你还记得那天你穿了什么衣服吗?

茜雪一脸懵懂:“啥?穿啥衣服我咋能记得?这都多少年过去了。“

成达回忆着:“你留着短发,目光清澈,英气奔放,洋溢着即将踏上社会的那种跃跃欲试和惶恐胆怯。你用一个红色蝶形发卡卡住头发,上身是一件白色的夹克,穿着蓝色的牛仔裤,脚蹬轻便型的耐克跑鞋。你的那件白夹克就穿过那么一次,以后再也没见…….“

茜雪一脸的惊喜,随即洋溢着幸福的表情:“天呐,您居然什么都记得?”

成达感叹道:“看到宋莉莉,我就想起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你有一个多么美好的人生开端。很多时候,那些不幸的人并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如果说有错,就是出生在一个错误的家庭或者错误的时代。”

茜雪迷惘地看着成达:“师傅,您怎么会想这么多…….”

服务员领着张学兵进来,张学兵这种地方显然来的不多,进屋就东张西望。

茜雪让服务生撤走咖啡,换上功夫茶。

成达:“老张,喝什么?大红袍还是冻顶乌龙?”

张学兵大大咧咧:“我对茶没有研究,喝什么都行,你决定。”

“还是冻顶乌龙吧,台湾茶,手工采摘,传统工艺,冲泡后茶汤金黄,醇厚甘润,喉韵回甘。我在台湾南投喝过一次,没想到现在台资进了青岛,冻顶乌龙也来了,咱们好口福。”成达拿起盛茶的红木罐子,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张学兵不解:“台湾不是热带吗?怎么还能冻了茶?”

成达哈哈大笑:“冻顶不是冻茶,而是地名。台湾南投县的一个山头叫冻顶山,上面产的高山乌龙就叫冻顶乌龙。”

张学兵略有尴尬,自嘲道:“俺土包子孤陋寡闻,不善饮茶,只喜欢酒,什么茶到了我这里都是牛饮。”

成达笑道:“真是暴殄天物,罪过!”

两个人聊着茶经,茜雪示意服务生离开:“我来给你们两位领导做服务。

张学兵赞道:“茜雪是多面手,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茜雪笑着回了句:“我不行,哪里比得上于雪菲?”

两人喝着茶,张学兵转入正题:“我听说黄又西的案子快开庭了?情况怎么样?”

成达品着茶,慢慢介绍案情:“情况比较复杂。黄又西好像不太信任我们,不愿意跟我们说实话。当事人不信任律师,律师辩护就比较尴尬,效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张学兵:“他是不是不认罪?”

成达看了张学兵一眼,意味深长地:“基本事实他倒是承认,对能否构成强奸罪,他的认识有些偏差。”

张学兵打开随身带的皮包,拿出一盒磁带:“我这里有一份录音,不瞒你说,这是委托你之前,我们所里的一个基层法律工作者张磊录的,本来他打算给黄又西当辩护人的。”

成达道:“法律上倒是不限制非律师担任辩护人,为什么不继续当?”

张学兵:“这个后面说,你先听听录音?”

成达点头同意。

张学兵拿出一个随身带的录音机,开始放录音,

录音机里传出一个男子(张磊)和宋莉莉的对话:

张磊:你以前跟黄又西认识么?

莉莉:认识。

张磊:怎么认识的?

(录音机停顿了一会儿,突然传出女孩的哭泣声。)

张磊:别哭呀,你如果不想说就算了,我们知道你很伤心,很委屈,不愿意提这些让人烦心的往事。

张磊:听说你在青岛读书?读什么专业呀?

莉莉:护士。

张磊:放假了么?

莉莉:不读了。

张磊:为什么呀?护士毕业可以进医院,多好的职业呀。我一个外甥女也读临床专业,不过她在青岛读医学院。她的志向就是当一个医生。

莉莉:我怎么能跟人家比?你们是城里人,命好。我爹就认钱,让我下学做生意。

张磊叹口气:怎么可以这样?

张磊:你是下学以后跟黄又西认识的么?他为什么欺负你呢?

莉莉:他没有欺负我,那天是我不舒服,不想做,而他又猴急。让我爹撞见了。

张磊:你们在恋爱?以前发生过关系么?

莉莉声音很轻的说:做过。

张磊:做过几次?对不起,这事很重要,我必须得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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