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雅微笑。真是有意思……
“六弟，过来坐吧。”
谢嘉被秦氏拉过来坐下，但他只是看着她，牙齿咬住下唇，但不说话，眼眸也显得十分呆滞。
“没人给他请个大夫看过吗？”如雅蹙眉道。
秦氏道:“三太太看重脸面，不愿意让人知道这些密辛，一直把六公子关在西苑阁楼里，逢年过节也不许他出来。至于三太太有没有给他请过大夫，这奴婢倒是不清楚，要问过公主才知道。”
谢嘉呆楞着，余光瞥见小桌上摆放的瓜果甜点，一下子挣脱秦氏的手，冲过去抓住就往嘴里送。如雅被他这一下带得向后仰，多亏秦氏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肩。
“快制住六公子！”秦氏喊道:“别让他撑出病来——”
念奴和几个侍女忙死死按住谢嘉，谢嘉动弹不得，嘴里脸上全是果品糕点的汁水残渣，两腮鼓得像金鱼，一双眼珠子瞪得快跳出来了。
他们要抢他的，他们要抢他的！
他神色凶恶得像一头小兽，用生命捍卫自己的食物和领地。
温热的手覆住他的眼睛，像是一束光，照亮了黑暗的世界。
“没有人会抢你的吃的，我不会，她们也不会。如果要有人抢你的吃的，那你就去打他，把属于你的东西抢回来。”那个声音很温和，“可是现在没有人抢你的啊……”
谢嘉慢慢平静下来，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他无措地看着眼前的姑娘——他知道他又犯错了。
如雅摸摸他的额头，那一瞬她想到了她的钰儿。
她的钰儿小时候跟现在的谢嘉一样，占有欲极强。他刚生下来就霸着奶娘的奶水不放，一岁大就是个连爹都不怕的小霸王，逼急了连亲姐都咬。
“阿姐知道你不是个痴儿，不用怕，阿姐给你找大夫看病，给你找老师教你认字好吗？”
少年只是低垂着头，缩成一团，像只毛茸茸的松鼠，头摇得好似拨浪鼓。
念奴在一旁出主意:“男女七岁不同席，不如把他送回西苑吧。”
谢嘉忽然直勾勾地盯着念奴，目光如炬，如凶神恶煞。
念奴眼神不善，回瞪他一眼。
使女进来通报:“姑娘，二太太、三太太和七姑娘来了。”
“这么快就有人来为我解惑了呀！”如雅淡笑，道:“我刚想找人问问，为什么六弟孤身一人在千鲤池附近呢，她们就来了。真是善解人意啊——”
念奴瞥了瞥如雅的脸色，想到那对不知所谓的母女又来找事，心中既厌烦又饱含幸灾乐祸。
覃氏带着女儿风风火火地进了园子，后边跟着一个看热闹的二太太冯氏，把整个芳竹馆弄得乌烟瘴气。
三人在庭院中见到如雅，覃氏很有风度地笑道:“大侄女，听说我家的小子在你这儿，他在你这儿要闯祸，让我把他带回去吧。”
“五姐姐，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可我哥哥脑子有病，他在外头待久了会发狂的，让人看见多不好。你为他的名声想想，他一定不愿意被人因为这些事看不起，你行行好，让我们带他回去罢。”谢清欢的语气委屈得好像别人都欠她的。
如雅立在庭院的台阶上，见三房母女一身穿金戴银，通身的气派仿佛皇家贵胄，目光幽幽:
“为他着想？真是情比金坚、感天动地啊！七娘，你是一贯心善还是今日触及了切身利益，不得不上我跟前一番惺惺作态、虚以委蛇？”
如雅笑容讥诮:“你口口声声哥哥，原来你们三房就是妹妹吃碗燕窝都嫌颜色不好看，哥哥吃馊的臭的还被人毒打、过年都只能与老鼠为伴么？你这兄妹情可有点廉价啊！”
“五娘，说了这么半天，儿子不让我见就算了，连门都不打算让你两位婶母进么？”覃氏的风度开始撑不住了。
覃氏是长辈，她来了如雅却没有迎她进屋沏茶，言下之意就是如雅没有教养。
“不用不用！”二太太冯氏语出惊人，她急忙撇清关系:“我跟你三婶母不是一块儿来的。”
“我知道你是因为先前我与你之间的口角，可我哥哥是无辜的，你别把气撒到他身上。只要你放了哥哥，我一定给你赔礼道歉，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逆你的心意，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谢清欢说着竟像要哭了一般，“求你放了我哥哥吧……”
如雅头疼不已。
秦姑姑与念奴则是大开眼界，尤其念奴，她可是亲眼见过谢清欢早上的嘴脸的。还有秦姑姑，是她给谢嘉洗的澡，他背上的伤如果不是长年累月的毒打，不可能那么严重。
这演技，这眼泪……她咋不去唱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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