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些时日,副都指挥使高俅去甲仗库查勘,甲仗库副使凌振陪同,巡至一火药库时,这位高大人忽然要看火药火炮是如何进行的,便叫凌振前来做叫他看,凌振哪里肯干,毕竟这货是十分危险的玩意。叵耐陆谦在一旁起哄,一面吹嘘这大宋第一炮手如何厉害,一面不停地劝了。
没得法,凌振只得硬头皮取了些火药去使给这位高大人看,不料却在准备时,高俅故意伸头去叫那燃烧的火药烧到了胡须。这下子可就炸了锅,以陆谦为首的高俅跟班,纷纷上前“救人”,高俅也是佯装震怒,官司打到御前,凌振被问了罪,一发送到了开封府开问。
凌振被抓到开封府牢里,那陆谦又叫人给他吃尽了皮肉苦头。开封府尹数次开府问案,那滕府尹一开始听言高俅被烧了胡须,一开始差点没笑出声来。后来才暗自想:“这个破落户真是做的忒绝了!这胡须乃是父母所赐,你说大了,便如夺人性命,说小了,便是烧光了,过不几日又出来了”。
高俅那厮把那烧的只剩一半的的胡须送到御前,徽宗赵佶一看,也是呵呵一笑,但是这位皇帝平日对自己的心腹人却是最讲义气,玉口一开,从五品的凌振半日间便做了囚犯。
凌振落到府牢里,家里还有一位老母,却是无人照看,听闻儿子吃了官司,三番两次前去开封府里求轻判。
若是平时,滕府尹或许还会做点什么,只是他见高俅这厮恁地般阴毒,心里也是有些惧怕,不敢多说一句,直让凌振自己在牢里苦捱了。
眼见这凌振在牢里出来只怕不死也残,孔目孙定站了出来,先是仗义直言,后又好言说道,滕府尹才稍微攒了点文人风骨,好歹叫凌振保住了性命!
一日,滕府尹嘱托孔目孙定亲自往牢里走一趟,要凌振在下次问案时只承认个失察、忤逆上官两项大罪。滕府尹又决定亲自去高俅处讨得人情。
一见面,两人互相施礼后,自有下人看茶。待到茶来,品了数口后,滕府尹开门见山道:“下官今日来此不为私事,前番甲仗库副使因失察致使相公美髯受损,其罪不小,只是前日延安府老钟相公来信,问其罪该当如何?又有余侍郎等数位相公前来询问案情,只叫下官难做,高官人莫如再去请玉音传话,好叫早日断配那厮?”
高俅用手抚须暗道:“跟这种读书人打交道着实太累。处处都是门道,那老钟相公现下正直圣眷,我虽也有龙眼想看,却不是能恶了这位,毕竟现下还录了名在那处,只待有功方能迁转。至于那余深,满朝谁不知道,只有他不说的,但凡他主动在御前开口了,陛下几时不应?前番我叫人去准备慢慢做翻那厮,眼前这位滕府尹暗自叫人保他,这会儿又来说情,看来这读书人的拗劲又犯了,现下还不可与之交锋!”
高俅想了好一会儿,而滕府尹也不打扰,优然自坐。片刻之后,高俅才道:“滕相公执掌开封府,亦是天子近臣,现下下官也是常在御前行走,合该多有走动,今日相公为公事来此,下官不敢擅专,至于那凌振之事府尹尽可做主,下官绝无二话!列位相公也是怜惜国家栋梁,才来垂询。只是大宋法度,不可轻废,下官以为府尹尽可如实答复便可,岂有难处?”
滕府尹心道:“这厮说了半天不过是把活又给推回来了,说甚吾是近臣,他却在御前行走,不就是说吾不如他蒙圣恩么?做得出这种阴狠无德之事,还妄谈国家法度,哎,这些破落户果然难缠!又说诸公们只是怜惜国家栋梁,不就是叫我不要怕得罪这些人吗?”
而此时高俅自小啜了一口茶道:“此茶乃是陛下御赐之物,不知味道如何?”滕府尹慌忙道:“陛下钦赐,定不是凡品,高相公好圣眷啊!”
滕府尹放下茶盏,仔细盯着看了片刻,好像能从上面看出甚眉目一样。须臾,才道:“下官明日问案,便断除去那人官身,杖脊三十,刺配远洲,不知钧意如何?”
高俅不语,滕府尹思索片刻又道:“哎,此人无甚妻小,只此一走,只怕家中老母也不得善终!”高俅闻言忙笑道:“若论问案,下官怎敢在恁面前妄论,府尹只管按律断配便好!”
待一盏茶饮毕,滕府尹告辞,高俅送到门口,等他轿子远去,高俅骂了句:“真是老狐狸!”而此刻滕府尹在轿子里骂了声:“果然破落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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