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图见吴道学跪下,料想他身形不好施展,当场侧身往江里跳去。哪知吴道学更快,跪着飞过来一把抓住余图的手臂。吴道学怕抓死余图,手上只有一二分力道,他这一抓,却抓出了精铁碰撞之声。吴道学略有迟疑,却见余图手臂结起滑冰,整个人从他手中滑入江中。
“水遁?”吴道学苦笑道:“原来是郭家的五行剑法。”
余图刚才与吴道学交手,方秋生一直多有留意准备施救。方秋生一分心,却被何云生一窝心脚踢飞出去,失了高手风范,相当窝心。
何云生笑道:“高手相争,分心乃是大忌。”
吴道学也起身笑道:“方岛主何必垂死挣扎,徒费大家力气?”
方秋生飞出去十余丈才止住身形,立于江面之上。何云生刚才的这记窝心脚带着寒冰之气,方秋生只觉得胸中有口淤血冻着吐不出来,难受至极。他提着葫芦猛喝几口酒,才吐出几坨血块,瞬间感觉缓解不少。
方秋生擦去嘴角的血污,狠狠地说道:“今日之事,必拉二贼陪葬。”
吴道学笑着拿烟杆指着方秋生说:“且看,喝多胡言乱语不是?”
何云生冷笑道:“强弩之末,等收尸而已。”话未说完,何云生刮起一阵风雪袭来。初春的夜晚为何有了寒冬的凛冽?因为逆天行事的人有了逆天的本事。
方秋生于江面上迈起酒步,不敢与何云生有身体接触,只用内劲与之相抗,一时空气中传来内力相撞的爆破声,声音炸得人心里发慌。
两人相斗五十来回合,攻防之间不见胜负,但两人脚下数十丈间的江面却结起了厚厚的寒冰,从局式上看,老冰法何云生的招法明显占据着上风。
占据上风的何云生得意地引导着战斗局势,吼道:“贱人,看剑。”
只见何云生高高跃起,右臂瞬间结冰成剑,直刺方秋生头顶百会穴。方秋生暗暗运劲,隔空一掌击碎冰剑,却发现自己的双脚被地上突起的寒冰冻到了大腿位置,动弹不得,而何云生已经闪现到身后,左手起寒冰剑,直刺后脑。
何云生露出奸计得逞的阴险笑容,他的声东击西在眨眼之间完成,速度之快;他的口是心非在张嘴之间体现,用心之险。
何云生的行径简直是小人,但千万别得罪小人,因为小人会把你变成死人。
被冻的半身不遂的方秋生此刻根本避无可避,他只能等待,等待变成死人。
何云生的这一剑,带着他的得偿所愿,刺到了方秋生的后脑,然后得偿所愿变成了何云生满脸的生无可恋:“娘的,缩骨功。”
何云生话才说完,缩成一团的方秋生瞬间弹起来,双拳闪电般打出,飞在空中的何云生呻呤一声,还来不及吐血,便被打飞出去,把自己辛苦半天做的寒冰江面砸了一个大坑,然后掉入了水下。坑人终坑己。
何云生狼狈地钻出水面,爬到冰面上躺着休息,看来受伤不轻。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吴道学在一旁笑眯眯地说:“何兄一招天寒地冻,不知让多少英雄豪杰遭了道儿,今日反遭了他人道儿。可笑,可笑。何兄难道不知,朝廷出身的高手,都练过缩骨、脱骨之类的招法?”
面对吴道学的嘲讽,本来还想在冰上多躺一会儿的何云生挣扎着站起来,行抱拳礼吼道:“再领教方兄高招。”
这回何云生不叫方岛主了,改尊称方兄了。可见他收起了轻视之心,尽出尊敬之语,极为重视接下来的战斗。
方秋生用劲震碎脚下寒冰,也行抱拳礼道:“何兄,请。”
何云生顾不得擦干嘴上的血迹,运起毕生功力杀过来,方秋生感到气温骤降,似乎下雪了,初春变成了寒冬。
“万里苍茫,阁下终于使出毕生之绝学。”方秋生冷冷的说道。
寒冰碎块随着何云生的招法呼啸着,二人相战数回合,方秋生的衣裤多被划开许多口子,一时巾巾吊吊的,装扮相当引领时尚,特有范。
方秋生不觉得自己有范,他觉得自己有病。何云生的寒冰碎块扎在方秋生护体的气劲上,并没有融化,冰块变成了冰针,刺入毛孔,直接要冻结血液的循环,方秋生觉得自己的行动变得越来越困难,而体温更是无从谈起。
何云生运功不断,使结在方秋生身上的寒冰越来越多了,像是要为方秋生量身打造一口冰棺,亲自埋葬这一战之缘。
而此刻,一条江的江面似乎全部结冰了,一江绿水化成满江白玉,甚是壮观。
头部结冰断其思维,手部结冰断其攻击,脚步结冰断其身法,方秋生全身急速地冻结,一口冰棺就这么冻着一个活人,但是只有死人才睡冰棺。
方秋生终于在冰棺中“睡去”,睡得如此安详。何云生冷笑一声,顿时双掌结成冰剑,上刺头颅,下刺心脏,双管齐下,欲杀人于梦中。
双剑刺成功了,成功的刺中了从冰棺中破冰而出的两个葫芦,酒气随着两声炸响喷得到处都是,何云生接下来看到的是方秋生从口中喷出来的火气,火气遇到酒气,瞬间燃成一片红莲,烧的何云生眼睛生疼。
方秋生玩起了喷火杂耍,这不是武功,但这门手艺的绚丽却为方秋生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可见男人有门副业,在人生中是多么的重要。
原来方秋生发现寒气针对全身经脉之时,便及时地将内力注入葫芦和口中,最终达到了出人意料的结果,一套酒火连击,化解了困境,恢复了自身的知觉,也干扰了何云生的视觉。
酒火没有多大的威力,有威力的是醉拳的招法。方秋生近而欺身,打得何云生毫无还手之力。
何云生从头到脚不知道吃了多少拳头,毕竟方秋生打得太快了,看不过来,唯一看得过来的是洁白的冰面上托着一摊黑红的血水,血水上托着昏倒的何云生。
寒风消散,冰雪消融,万物再生。站着生的是方秋生,躺着生的是何云生。
何云生的武艺其实足以惊世骇俗,身法已是俯视天下般的风骚,心法也是开云见日般的风流。可惜冰乃常态,水无常形,固化的招法也只能给观战者提供些突破的想法。
何云生最终还是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但吐血吐得毫不吝啬。从他生意人的角度去看,猪血都能卖不少钱,更何况人血,所以他看起来心疼不已。
何云生艰难地行抱拳礼道:“方兄技高一筹,在下输得心服口服,后会有期。”
随后,何云生低头叹着气,对吴道学说道:“望吴兄转告相公,何云生无能,相公……错爱也。”
何云生说完,摇摇晃晃地登岸,消失在清晨中,同时消失的还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落寞和不甘。
这个清晨,注定听不见清净,看不到清白,分不清清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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