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应蒋承武的路虽然有很多,但是最快最直的路却只有一条。
蒋承武接到飞鸽哨令之后,一定会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也一定会走这条路,所以唐猛带着五个人六匹马一边思索,走在路上。
蒋承武跟他碰头的时候,人或许不会累,但是马力一定会乏。
唐猛考虑得非常周到,他毫不怀疑将军会尽快处理好朝凤帮的事情后赶回来,他现在思索的重心在接下去后怎么应对满天星的行动上。
这些年来,将军从来都没有让他失望过。
秋阳高照,道路上却渺无人迹,冷清的有些奇怪。
更奇怪的是道路中间还有两个人在太阳底下,静静地等着他们走过来。
一个是戴着面具的老者,穿着青衣,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让人看不到他的脸,双眼藏在面具之后,毫无生气,他坐在地上,右手袖袍空空,却出奇的有一种诡异感。另一个是很年轻的青年,身穿白衣,虽然站在老者身后、道路的黄土中间,但白衣胜雪,胸前抱剑,感觉却像坐在高堂大殿中间的雅士,骄贵衿傲,清冷出尘。
唐猛依稀记得这个年轻人是谁,在平安街上,他被将军的拳头打飞,肩胛骨尽碎,已经成了一个废人,所以他的目光在年轻人身上转了一圈,停留在仇宿的身上。
他不认识这个人,但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年轻人背后的主使。
唐猛止住前行,冷笑道:“什么时候七杀组织也变得如此明目张胆了?看来这个世道真的变了。”
七杀在他眼里就是一条暗藏的毒蛇,虽然有些恐怖,却还不至于怕它。
无名向前一步,白衣飘飘,却没有说话。
然后他出剑。
剑光起的时候,就好像和光同尘,好像白芒骤现,旁人还在惊诧剑的流光,剑刃已经收回剑鞘。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到底有多快。
就好像光,惊觉的时候已经到了面前。
就好像电,闪念的时候就已经过去。
唐猛回过神的时候,他身边的五匹马和五个人都已经倒下,这一剑已经就在间不容发的瞬间,收割了他们的生命。
甚至连一声惊呼和惊嘶声都没有,人和马的喉咙已经被剑割断,然后失去生命。
他带的人虽然不是万中无一的高手,但能加入到青阳帮里的人,却绝不是庸俗之辈。
没有任何反抗,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失去了生命。
好恐怖的剑法!
这一剑天外飞仙,除了惊艳绝伦之外,更有一种死亡的气息,没有人可以抵挡这样的剑法。
因为实在太快。
唐猛纵横江湖三十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剑法。
他甚至连援手的时间都没有。
他的脸色和心一样沉下去,一字字道:“你跟宋群是什么关系?你是谁?”
只有天下第一的剑客才会有这么快的剑法。
唐猛当然认识宋群,武林中能有这么快剑的人已经是天纵奇才,百年难出一个。
年轻人抱剑入怀,后退一步,淡淡道:“我叫无名。”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其优美,好像都是由繁入简后凝练成的一种极致,又好像是不经意间的随意动作,自然得行云流水、明月清风,毫无做作。
但是这每一个动作都好像让唐猛心惊肉跳。
他盯着他每一个动作很仔细的观察,作为一个老江湖,唐猛当然也能从每一个细节里面看出一个人的武功、心境、神态。
但是越看他就越心惊,就越来越跌到谷底。
武功分了很多层次,一般的人能到绝顶高手的级别都已算很少,但是唐猛知道,在所有的高手层次之上,还有一种级别叫做宗师。
到了这种级别的高手,武功永远比别人快上一分,心境永远都很稳定,永远都比别人更快一步找到破绽。
他随手一招,已经胜过世间大多数的招式,随意一个动作,都是雪泥鸿印,浑然天成。
武功到了这种级别的高手,已经算做是神,而不像人。
世间里所有的高手在这样的人面前,都像孩子在过家家,都像徒弟在班门弄斧。
只不过这样的宗师实在太少了,几十年来,他只见过将军一个。
无名是他见到的第二个。
甚至连宋群也不一定是宗师的级别。
唐猛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阁下是如何练成这招天外飞仙的?”
他甚至连对无名的称呼都变得尊敬。
这么年轻的宗师的确值得尊敬。
他本来没打算得到回答的,可是无名却偏偏回答他了:“天赋、运气、刻苦练习二十年,最后让自己死一次。”
他的声音简洁、清冷,仿佛不沾烟尘气息,仿佛不愿意多说一个字,可是唐猛却已经相信了。
因为到了宗师的境界,已经不屑于说谎,也不屑于说太多废话。
练习不难,天赋和运气也不难,最难的就是让自己死一次。
只是已经死去的人如何能够再练剑?
无名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忽然漫声吟道:“招是形,剑是形,心如招,情如剑。剑不留心则心中无剑,心中无形则剑不留形。”
这句话看似很难理解,但是唐猛本身也是武学高手,细细思量,有点似懂非懂。
绝世的剑法要绝心、绝情、绝形,但是没有招式、没有心境、没有感情,剑法该怎么出招?
心念动则情动,情动则欲动,欲动则形动,形动则成招。
如果出招,就必有痕迹。就好像心动,就必然要留下形式。
没有哪一招武功能摆脱这样的定论。
现在无名的解释好像隐约在这个范围之内,又在这个范围之外,好像表面很直白,却又蕴藏最博大精深的武学道理。
不过唐猛也没有再想得太多。
现在并不是想太多的好时机。
他叹道:“阁下有如此剑法,就算是宋群也不一定追得上你。不知道为何却还要做七杀组织的走狗呢?”
无名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
“因为他欠我的,只不过选择了偿还的一种方式。”坐在他身前的仇宿慢慢站了起来,道:“所有七杀组织的人天生都亏欠我,所以他们这一辈子都在还债,一直还到他们死去为止。”
唐猛将目光重新移到他身上,冷笑道:“你又是什么人?”
仇宿毫无生气的面具后面的眼神就像两个黑洞,看不到任何神情,过了一会,他才道:“唐猛,三十多年了,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也说不定早已经把我忘记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脸上的面具缓缓摘下。
唐猛看着这张脸,就像在白天见到了鬼一样,神情充满了不可思议,叫出的却是另一个名字:“赵-如-荣?”
仇宿冷冷一笑,道:“不错,是我。自从那一年宿州战役之后,我就把自己的名字改了,我现在叫做仇宿,赵如荣早就死了,我也早就不是当初和你们江湖义气、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了。”
唐猛吃惊地往后连退几步,喃喃道:“你怎么可能还没死?怎么可能还活着?”
仇宿道:“我如果死了,你们是不是才会觉得称心?我如果死了,你们是不是才觉得庆幸?青阳王遗留下这么大的一笔财富,就只有你跟蒋玉庆两个人就正好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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