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公孙济闻声并未动，反倒是楚泠好奇的站了起来，只是看着淡定的公孙济，也没再动。 片刻之间，只见一个穿着藏青色华服的男子急匆匆跑了进来。男子满脸络腮胡，眉目之间有一股英气，腰悬七尺青铜长剑。 男子见到当堂坐着的公孙济，急忙跪倒，拜伏于地上，口中说道：“公孙先生，还请快点救治我的老母亲！” 话音刚落，几个下人用类似担架的软兜抬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夫人进来了。 随后而来的是匆匆赶来的钱先生和几个学徒，钱先生吹胡子瞪眼的说道：“兀那男子太不知礼！” 男子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口袋，随手往后一扔。 钱先生下意识伸手接住，狐疑的打开口袋，一下子眉开眼笑。说道：“即便是有诊金，也不可废了我医谷的规矩。” 男子急急的看着公孙济，公孙济却目视楚泠。 楚泠领悟到了公孙济的意思，于是快速道老太太的身前，开始诊脉。 男子一看之下，更是急切了，又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递给公孙济，说道：“母亲病重，我一时心急，忘了礼数，先生莫怪。我是巫县都尉，卓达，这是家徽，求先生施救！” 公孙济接过那块玉佩，翻看了一下，说道：“的确是桌家家徽，说说发病过程吧！” 卓达大喜，一时间居然有点泪盈于睫，哽咽的说道：“前些时日，家里婢女先后开始出现腹泻、呕吐和发热等情况，开始下人以为吃错了东西，也没报与我。直到陆续有人死去，他们才报与我知，而此时母亲也开始出现腹泻，我们找了巫县城里最有名的医者，泻是止住了，可是母亲开始发烧，全身疼痛，用了三天的药不见起色，反而开始抽了！医者建议我们来这里。母亲在马车里又抽了两次，此时，此时，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说罢，这个大男人居然哭了起来。 公孙济目视楚泠，楚泠站起身来，说道：“师父，是伏脉，而且。。。。。。” “怎样？”公孙济也走了过去。 而卓达说完那些话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瘫在地上继续哭泣。 “而且有病入膏肓之势。”楚泠清脆的说道。 “母亲啊！”卓达大叫一声，居然昏厥了过去。 此时青琅闻声而来，看了一眼情况，先去救治卓达，并让家丁将卓达扶到踏上休息。 公孙济切了一会儿老太太的脉，对着楚泠说道：“带他们去抓药，通脉四逆加猪胆汤。” 楚泠出去后，公孙济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到老太太口中，然后让家丁将老太太抬到另一个踏上。 公孙济看了看家丁，说道：“有没有婢女随行？”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拱手说道：“有的，有的，刚刚紧急，闲杂人未敢入内。” 公孙济点了点头，说道：“我要施针，换两名婢女进来，如果有纱帐之类一并带过来。你们先下去吧！” 家丁们一齐行了个大礼，整齐的出去了。 青琅救治完卓达，走了过来。 “卓达怎么样？”公孙济问道。 “郁结于心，大悲之下一时晕了过去，无事了。已经给他服了安神丸。” 青琅拱手答道。 二人一时无话，公孙济坐在地上，一腿伸直，一腿弯曲，手指无规律的敲击床榻。 很快楚泠和婢女一起进来了。 楚泠奇怪的看着婢女们抬着一床棉被。 公孙济看到婢女们抬着被进来，低头扶额，并未言语。 两个婢女抬着被子行至厅中，屈膝行礼道：“先生要纱帐想必是用来隔断，家主出来匆忙，并未带纱帐，只好用棉被了。” 青琅嘴角抽搐，公孙济挥了挥手道，“过来吧！” 两个婢女行至踏前，抻开被子，恰好能挡住外边的视线。 楚泠忍着笑，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泠儿，进来。”青琅喊道。 楚泠这才走进踏前。 公孙济已经将金针摆好，对楚泠说道：“你仔细看我怎么施针，以后每天就由你来施针了。” 楚泠高兴的点了点头。 而抻被子的婢女不乐意了，一个想开口，被另一个瞪了回去。 公孙济开始有条不紊的施针，楚泠目不转睛的看着，生怕错过步骤。青琅站在公孙济身后静静的看着二人。 半个时辰之后，公孙济开始收针，而老夫人的脸色也开始红润了起来，只是还没醒，两位婢女面露喜色。 待一切完毕，柴胡端着药进来，交给婢女。 公孙济看了一眼在踏上熟睡的母子，提步出去了。 楚泠快步跟了上去。 公孙济一出去，管家和家丁就围了上来。 “先生，”管家抱拳道，“我家主人和老夫人如何？” “卓将军无碍，不过是大悲之下气血闭塞，睡一觉就好了。老夫人目前病情稳定住了，夜里看看还会不会发热，若是不会，病就去了三成。”公孙济淡淡的说道。 “多谢公孙先生！”管家真心是感激涕零了。 公孙济信步去了隔壁屋子。 夜间，青琅和商陆来回巡视病人，见楚泠守在老夫人踏前，头一点一点的，煞是有趣。二人对视一眼，眼里浓浓的笑意。 两个婢女一个守护老夫人，一个守护卓达，也是硬撑着没睡，都没精打采的。见到青琅和商陆过来欲行礼。 商陆制止了，问道：“如何？” 婢女低声回道：“并未发热。” 商陆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一直安静睡着的卓达突然坐了起来，给身边的婢女吓了一跳。 “家主！”婢女低声唤道。 卓达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婢女，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翻身下地，喊道：“母亲，我母亲怎么样了？” 楚泠也被吵醒，看着这个狼狈的大男人，感动于他的孝心，糯糯的说道：“卓将军请放心，令慈已经好多了。” 卓达这才注意到楚泠，又看了看旁边躺着的老夫人，几乎是用爬的来到了踏前，握住老夫人的手，低低的唤道：“母亲，母亲，你醒醒啊！” 青琅皱眉说道：“卓将军，令慈吃了药，只是睡着了，今夜不发热的话，明日午后即可醒来，你不必如此心焦。” 卓达听完愣了一下，开始无声的流泪。半刻钟之后，他接过婢女递过来的帕子，仔细擦了擦脸，整理一下衣服，站了起来。 楚泠觉得卓达站起啦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了，隐隐有了一方主将之气。 卓达对着三人弯腰行礼，说道：“达因老母亲病重，有失仪态，万望诸位神医见谅。明日一早，达定会与公孙先生赔礼。” 商陆回了个礼，说道：“好说，好说。卓将军事母至孝，我等甚是感念。” 卓达再次行了礼，然后跪坐在踏前，只眼望着老夫人。 商陆三个师兄妹看了一会儿，静静的退了出去。 次日陆陆续续有更多的病人来，幸好有本门师徒相继回来相助。有公孙济的两位师兄，并且都带着自己的一两个徒弟，这样医谷的人手显得不那么紧张了。 午后卓老妇人果然醒了，卓达握着老夫人的手泪流满面。 老夫人问明情况之后，严肃的训道：“身为男子，动辄流泪，何以立身？作为一城都尉，擅离职守，何以为官？”言毕就不看卓达了。 卓达跪下低语：“母亲教训的是，儿子一时着急，失了分寸，待付了诊金就回。万望母亲保重身体，儿子回去之后，让屈雅过来陪您。” 卓老夫人挥了挥手，没有再说什么。 楚泠待卓达出去之后，进来给卓老妇人切脉。 两个婢女怀疑的看着，却未敢出声阻止，低低的对老夫人说道：“这是公孙先生的徒弟。” 卓老夫人看了楚泠一眼，伸出手腕。 楚泠切完脉说道：“卓老夫人，您现在脉象平和，可想吃东西？” 虽不信任，但是人们总是喜欢听自己想听到的事，所以两个婢女都很高兴。 卓老夫人有些赧然，说道：“公孙先生体贴，让小女子诊治，其实我一个老婆子，哪有那么多讲究。不过小女子说的，我还真是有点饿了，只是不大敢吃。” 楚泠心下明白，老夫人是怕再腹泻。于是笑道：“老夫人尽管吃，先喝些粥，不可吃油腻食物，也别用大补之物，七天即可痊愈。嗯，不会再泄了。”楚泠也有点不太好意思。 于是婢女欢天喜地的去熬粥了。 钱贯一见卓达过来就收起了懒洋洋的样子，双眼不断放光。 卓达走过去弯腰施礼道，“昨日某心急母亲病情，有失礼之处，还望先生见谅。” “好说，好说。”钱贯笑的眉没不见眼的，“卓将军诊金准备好了吗？” “不知先生出价几何？”卓达问道。 “听闻，巫县卓家丝织品是楚国一绝？”钱贯摸着胡子问道。 卓达爽快的答道：“先生想要多少匹？” “不多，我们医谷人口不多，每年新出的上等丝按样给我们送来十匹即可！”钱先生眼睛里闪烁着精明。 卓达皱着眉，心想：“我们一年每样出产不过百匹，进贡二十，自用二十，送礼二十匹，剩下四十才流通于世。而其中上品每年不过四十匹上下。这还不多？！” 钱贯见卓达皱眉不语，继续说道：“我们不过取十分之一而已，卓将军不必如此为难吧？” 卓达闻言一惊，都说桃源医谷医术了得，价钱更是了得。不过虽然贵，都在病家能承受的范围内，只是要大出血而已。卓达想了想，母亲身体才是最贵的，于是说道：“好。” 钱贯从袖中拿出一张竹简，说道：“卓将军，请！” 卓达接过竹简一看，原来对方连契约都准备好了。一看除了之前说的，上面加了年限，是老夫人有生之年，老夫人故去则契约终止。卓达看着觉得还算满意，如果真的是永久的，以卓家目前的财力，尚能支撑，但是以后哪？所以毫不犹豫的刻下自己的名字。 钱贯接过竹简，宝贝似的放回袖口，起身拱手道：“卓将军慢走。” 卓达起身行礼后大步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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