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话说这林琅，办事速度果真不慢。没过两天就查出了当年事情的始末。将一切结果，呈现在魏冉面前后，两人都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庭霜想：这个结果肯定是出乎了两人的意料，报了这么长时间的仇，实际却报错了人。　　而两人确实也都是这么想的。以他们对庭霜的了解，如若当时正是这种情形，即便贾家不动手，以庭霜的个性，估计也会自己结果了生命。毕竟谁也不愿意被别人控制着活，而且也活不过几年了。　　两人没想到的是，这种毒庭霜是看过它发作的。当年服侍庭霜的嬷嬷，只因和庭霜有了感情，背叛了庭霜的父亲，最终没有得到解药，是庭霜亲手送她上的路。这是她在这世上重生后干的第一件事，她见到了父亲的冷血、自私、视人命为草芥。而陆家的人，都是这样的人。所以当年陆家反，庭霜根本不同情这样一群冷血的怪物。　　但她没有想到的事，最后他们还是算计了自己。算计得连一条活路都不留给自己的亲生女儿，论狠！谁也狠不过陆家！　　魏冉知道当年之事后，并没有轻饶了贾家。毕竟陆家的人都已经诛了三族，留下的都是无关紧要之人，想报复也找不到对手。所以这仅存的仇人就要承受更大的怒火，好让伟大的帝王消了这口气。　　贾太后和贾德妃被圈禁了起来，也被喂下了乌蔓头，被挑了手脚筋，好好地养了起来。等待她们的将是下半生永无止尽的折磨。但魏冉好像还嫌不足，只是再也找不到可以出气的地方。　　经过此事，魏家王朝的势力逐步集中在帝王之手，而林大将军的兵权也就成了众臣议论的焦点。毕竟林家军，并不是完全和皇帝一条心。　　　　这天，林琅忙定后宫诸事，终于腾出手来，安排海棠轩一众人搬入永宁宫。周嬷嬷被调来永宁宫帮助打理，永宁宫中一派忙碌之景。由于是先打理了主殿，林琅倒有歇脚之处。周嬷嬷也是个爽利的，做事甚有条理，不一会儿的功夫，主殿的左右厢房就已打扫停当。周嬷嬷向林琅行了礼，便领着一众宫女打扫偏殿去了。　　庭霜也就是现在的白璎，因与蓝珏被林琅定为了贴身的大宫女，只在林琅身边服侍。林琅见一众人走了，便谴了蓝珏拿了对牌，去尚宫局支领东西。她走时，林琅又吩咐她，叫她去之前先回趟海棠轩，将耳房后面大柜上放着的一个小柜取来。不要明白搬时被人粗手粗脚地弄坏了。　　庭霜自是知道那是当年在蜀地时，她暗暗给林琅备的嫁妆，到了京城，怕她要回林家，便提前给了她。有银票、有首饰，还有一些地契和铺面，具是好地段，立时就能转手的。对于林琅，庭霜最是疼爱，甚至比魏冉还要高看一眼，厚爱三分。除了林琅身世凄凉以外，主要是林琅有向往自由的心，使得身为庭霜的现代人颇感认同。　　林琅曾经和庭霜提过，以后即使出宫，也不愿回到林家，只想自己过自己的生活，自由自在的最好。庭霜为此经常夸她有思想、有担当。惹得魏冉最不待见她，经常背着庭霜欺负林琅。　　蓝珏应了诺，从容的退下了。林琅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庭霜，对她说道：“璎儿，你坐。”　　庭霜有些意外，估计庭霜有什么话对她讲，但也不好失了礼数，只得走到殿堂中，屈膝脆下道：“奴婢不敢。”　　林琅也不拦她，等她行完了礼说道：“快起来吧，地上怪凉的。你以后也不必对我行如此大的礼，皇上过两天就会有旨意下来，我们就要成为真正的姐妹了？”　　庭霜听了有些意外，抬头问道：“姐姐这话何意，妹妹听了心慌。”　　林琅起身扶起庭霜，将她按坐在侧座上，才回到主座上坐好，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慌什么？此事除了贾家，朝堂之上，除了我林家，寒月的裴家，就数你们庆国候府功劳最大。文臣的联络，御史的弹劾，地方大员的疏通，都有你们庆国候府功劳。皇上和我，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庆国侯府倒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就是你，倒是候爷心坎上的肉。本来侯府的打算是想让皇上放你回家。可是呀，我跟皇上都不是这个意思。我这几天暗暗打量，你是个好的。先不论你的模样、脾气自是好的，就你这柔弱中带着要强的性子，就很难得。皇上交给你，我很放心。以后我不在了，你替我伺候好了皇上，也算了了我们姐妹一场的情谊。”　　庭霜听了林琅的话，更是不解，问道：“姐姐这话从何说起？什么叫姐姐不在了？姐姐不在宫里，能去哪？”　　林琅见庭霜对自己的事倒比对她本人的事还上心，心想这姑娘是真心对自己的，便不想事事都瞒着她：“傻丫头，这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呀？我也是想在这宫里能长长久久的住下去，可我没那个福份。如果我是个有福的，即便不嫁给皇上，就这么远远的看着他，心里也是高兴的。我这心思只想给你一个人听过，先皇后都是不知道的。先皇后在时，我知皇后和皇上之间，连根针都插不进的，我这心思啊，是一丝一毫都不敢露。阿姐走后，我一心只想想着为她报仇，也就没心思想这个了。”　　林琅想了想，继续叹道：“如今仇是报了，可我又没资格再想他了。皇上呀！一心想着阿姐，从来没把别个女子看进眼里。他以为我和寒月是一对，他不知，寒月心系的是阿姐，我心系的就是他。为何平时我们俩要装作一对，是因为彼此都知道对方心里的苦，互相慰藉罢了。我从小就是个苦命的，对我最好的就是阿姐和皇上。人都说，林大将军对我最好，挣军功就是为保我平安。但他对我的心思当我不知道呢？当年，为什么我爹如此不待见我？为什么拼了命我也要从家里逃出来？还不是因为他对我的龌*龊心思。如今，他帮我们，也不是为了什么天下，不过是想要我罢了。要，我就给他，有什么大不了的，心都已经没了，身*子给谁不是给呢！”　　庭霜这么多年还真不知道这些孩子的心思，听了林琅的话，当真心里一惊，没想到自己当年竟忽略了这么多。如今见林琅这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想是把事都想偏了。庭霜赶紧劝道：“娘娘不要想偏了，皇上也是和娘娘一样的。之前先皇后突然薨了，皇上太过悲伤，只想着报仇，才没有想起娘娘的好来。如今大仇得报，皇上回过神来，自然会想起娘娘的好来。论伺候皇上自然是娘娘更妥帖得当，能和皇上心意相通。像我这种半道来的，怎比得过娘娘和皇上自小的情谊？”　　林琅说道：“你啊，是没见过我们阿姐呀！可谓山高高不过太阳，我在皇上身边就想再呆上十年，也是比不过阿姐一根手指头的。像阿姐那样热情、睿智，浑身充满传奇色彩的女子谁不爱呢！我若是个男子，也会很爱她吧！它就像一个神奇的罐子，你永远不知道里面将变出什么奇怪的想法，可那些想法不仅奇妙还充满了智慧，这么多年，我从没见过比阿姐更聪明的人了。”　　庭霜见她如何说，只得插话道：“我虽不认得先皇后，听您和皇上也陆陆续续提起过不少。从我听来，您和皇上与先皇后的感情，更像是亲人，倒不像是涉及男女之情！您对先皇后如此的景仰，皇上会不会也和您一样呢？”　　林琅笑道：“我说你是个好的，你果真是个好的，确是个聪明的。阿姐确实不喜欢皇上，顶多把他当个弟弟看，这个我们几个都是知道的。但皇上却是爱惨了阿姐。你现在看皇上，是个多骄傲的人。有什么事能把他难倒吗？可当年在阿姐面前，十足是个毛头小伙子，干了多少傻事，与和我们在一块完全不是一个样子。这就是男人遇到了心上人，都会变成傻子的。我不会弄错的。你没经历过我们那一段，所以即便以后皇上和你提起的阿姐，你会就只当个传奇听听。我就不同了，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日日回想着那个太阳。而自己无论如何努力也追不上那个太阳，就便变成了被太阳晒伤后烙在心上的疤。这对我太残忍，我只想逃。”　　庭霜见劝不动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道：“即便你不想在皇宫里待着，也不用回大将军府去。世上的女子难道就不能为了自己而活？非得嫁人吗？要我说，嫁不好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过，自由自在的，多好。总好过所嫁非人，终身痛苦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