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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抚柳买了药回来,几人悉心照料了一番,石长霂却没有苏醒的预兆,一连三日,除了脸色不再如死人脸,身体毫无起色。  轻风抚柳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都着了急。石长霂若再不醒来,她们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朱清染杵着拐杖进了里间。  现在才发现是救了一个烫手山芋。    自从石长霂入住之后,他们四人都歇在了外间,对陶斯人的解释是里间久不见阳光,湿气重,陶斯人也没有起疑。倒是对她的伤脚关注更多,也被朱清染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了。    这几日,她也再没有踏入这间房,一应事务都交给了轻风抚柳。    她将拐杖放在一边,坐在了床头。  石长霂的脸色果然如轻风所说比前几日好了些,少年侯爷锦衣玉食长大,眉目细腻,朱清染的目光挪到他胸前交握的双手,关节粗大,手有薄茧,手腕突出,是常年练武留下的痕迹。    朱清染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脉象虚浮,的确是受了内伤,伤及肺腑,算是不轻的伤,可调养了这么几日,也该有些转好的征兆,何故如今还是这么半死不活的模样?  她深深皱了眉头。    石长霂醒来的时候觉得有些冷,让他忍不住想往温暖的地方缩一缩。  他张开眼,先是见到了黝黑的屋顶,屋顶的木头掉了色,角落好像还有蜘蛛网。  这不是他熟悉的地方。  他顺着屋顶慢慢顺下来,看到了简陋的一间房,然后是自己躺着的这张床,屋内虽然只有一个衣柜,几张桌椅,但他身上的被子却有一股青草的气息,很干净,只是有些单薄。  如今是晚春,凉气却这般重,和京城大不一样。  他想,他大约是在山中。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了自己床头坐着的人,那人在昏黄的烛光中是一个剪影,秀发垂在肩头,看样子正在发呆。  他顺着看下去,就看到了自己被她拉住的手腕。  她在替自己切脉。    他疲惫的眨了一下眼,醒来见到的一切都让他意外而困惑,大约意外的地方太多,他已经不知道该意外是朱氏救了自己,还是朱氏在替自己切脉。    他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朱氏却突然扭过头直直望了过来。    朱清染觉得有些异样,如针尖刺在了皮肤,有一些微微的痒。  她一回头,就和石长霂的目光撞上了。  他的目光很平静,既没有对自己先下的遭遇好奇,也没有对遇见自己的情况多问。    朱清染扯了扯嘴角,虽然没预想他会这个时候醒来,但醒了,总比不醒的好。“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他眨眨眼,“你救了我?”  朱清染放开他的手,挪到了桌边倒了一杯水,“要喝水吗?”  手腕还残留着一些余热,石长霂转头去看她,点了点头。  朱清染挪过去喂了他一杯水。  “你受了伤?”他眼神示意她的脚。  朱清染低头动了动脚腕,“小伤,差不多快好了。”    “你救了我。”他又道,这句话他连说了两遍,第一遍是疑问,第二遍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嗯。”朱清染点头承认,“对,我救的你,你昏迷在我家中不远,我见到就把你带回来了。”  “你家?”石长霂问,“这里是三河庄?”  “嗯。”也不去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安家在三河庄,左不过是不死心,派人打听过自己。  “我昏睡了几日?”  “从我救你之日起,已过五日。”    石长霂深深闭了一下眼,他莫名失踪,京中不知情况如何。五卓虽然莽撞,六白遇事沉着冷静,大概会封锁消息,京中状况想来不会太坏。  他稍稍有些安心。  “既然醒了,估计也饿了,我去让人替你拿些吃的。”  石长霂摸摸空空的肚子,没有拒绝,朱清染乘机出了门。  石长霂既然醒了,他们二人还是少见为好。    到了外间,唤了轻风交代了一番,自去喝茶不提。  抚柳看着合上的门,面露忧心,“娘子让轻风去伺候侯爷,还不知会被侯爷套出多少话呢。”  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石长霂刚刚醒来,自然是满肚子的疑惑要问,有些事情若是她去说,他免不得要掂量掂量。轻风心眼没那么多,石长霂若想套她的话轻而易举,也省了彼此的麻烦和误会。  “娘子未免太小心了。”抚柳听完她的解释说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朱清染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在大名鼎鼎的锦衣侯面前,她们只怕不够小心才对。    石长霂既然醒了,那事情也就好办了,不过就是好吃好喝伺候着,反正银子也不是自己出。  照顾他的一应事务都交给了轻风抚柳,朱清染竟是再也没踏进过里间,好似完全忘了里面那人。    这一日抚柳带着陶斯人去了田间,轻风在厨房,只留了她一人。  她腿脚不便,窝在榻边捡起轻风绣了一半的绣件,刚比划了几针,就听到里面一阵乒乓响,一听就是椅子被打翻的声动。  她皱了皱眉,没理会,继续研究眼前的春花图。  “啪啪啪”又是一阵动,听声音是茶杯跌落的声音。    朱清染叹了口气,终于抬起了头。  她若再不去看看,估计里面什么都剩不下了。    里面的情况跟自己估计的差不多,桌面上的茶壶倾倒,水渍顺着桌延流下,滴滴答答。  而石长霂正坐在地上。  他身上是粗布的亵衣,一头乌发,容颜憔悴,但神色从容,被人看到自己的这副模样也没露出半分不自在。    朱清染看了一眼,问,“侯爷想喝水?”  石长霂没说话。  她挪过去将茶壶茶杯放好,将茶壶里仅剩的一点水倒入杯中递给他。  待他喝完了水,朱清染问,“侯爷还有其他需要吗?”  石长霂仰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极快,转瞬他就垂下了目光摇了摇头。  “那侯爷快起身吧。”朱清染拢着手,并不扶他,“地上凉,侯爷身体刚有起色,得了风寒就不妙了。”    石长霂撑着身子想起来,却因为力气不足失败了。他便又抬头去看她,朱清染老神在在,眼神示意自己的伤脚,“我腿脚不便,还请侯爷见谅。”  石长霂闻言不再多说,等他撑着地面稍显狼狈的挪到了床边的时候,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朱清染待他爬回了床上,便道,“既然侯爷没有其他需要,那我就不打扰侯爷休息了。”    “等一下---------”  朱清染无奈的回了头,“侯爷还有事?”  石长霂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九姑娘不如坐下来说。”  他如今安安稳稳坐在了床上,好像就没了刚刚的狼狈样子,显得从容不迫,又回到了那个不动如山的锦衣侯。    朱清染沉吟了一瞬,正好,有些事她也想求证一下,于是在桌边坐下,先开口道,“侯爷身体看起来已经无碍,只要细心调养即可,不知侯爷如何打算?”  若是现在派人上京送消息,不过半日就有人来接应,他们彼此落个轻松。  石长霂自然是听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只是并不接话。    当日袭击他的人身份不明,武功路数一应不知,他猝不及防被打成重伤,险象环生。    凤阳城郊几乎可算天子脚下,他出门一向低调,但马车挂着石家家徽,又有五卓六白跟随,却在最不可能的地方遇袭,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又缘何要置自己于死地?  这中间种种他还没弄明白,自然不想先暴露行踪。  落心庵地理偏僻,人迹少至,入住的又是朱清染等人,他觉得眼下最好先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这些,他当然不能告诉朱清染,对于她的问话,他只好避重就轻。    他将枕下的荷包取出。  朱清染挑挑眉,当日为了给他寻医问药,她命抚柳打开过他的荷包,有一些碎银子,有一锭金子还有一块玉玦。  金子和玉玦她不敢动,只拿了所有的碎银子,现在他拿了荷包出来,不会是要问这个问题吧?    朱清染在这边猜测,石长霂已经把荷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然后捡起那锭金子道,“石某如今暂住在九姑娘这里多有打扰,承蒙姑娘相救,衣食住行皆让姑娘破费,实在不妥。石某随身并未带多少银子,这锭金子还请姑娘收下,权当石某这段时日的花费。”    看着眼前金灿灿的那锭金子,朱清染莫名一笑。  她问他日后的打算,他明知她的深意,却故意曲解成这番,竟也让人无法反驳。  朱清染干脆利落的收下了那锭金子,“那就如侯爷所愿。”  既然他想留,她也只好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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