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

镖局来了个新人，叫孙燕。　　　　孙燕的身世也实属可怜，是个弃孤。马镖头收留了她，可那会镖局里都是男人，带她实在不便。于是这些年便把她托付给了一个亲戚，得空了便去看她，算起来，马镖头也算是她义父。这年，仗打得开始凶起来，镖头的亲戚决定举家远走去避一避。亲戚把孙燕送过来，说是孙燕舍不得镖头，于是镖头便把孙燕留下了。镖头不放心亲戚他们自己去边境，于是便去护送。镖局里大小事务暂交由韩二师兄代管。　　　　镖头在她幼年时曾教过她些拳脚，这些年她没扔下。孙燕就住在镖头女儿生前住的屋子。　　　　秦渊一直不知道镖头有过孩子，听几个师兄谈及，没人见过这个女儿，只知道很早便没了。这事太过久远，镖头也从没说过。　　　　秦渊也成了师兄，孙燕叫他的时候，他还有些发愣。　　　　“秦渊师兄。”孙燕又唤了他一声。　　　　秦渊停下步子，回身问道：“怎么了？”　　　　“叫你你也不理，不是在想什么事被我搅扰了吧？”孙燕将手中抱着的衣服往前一送，说道：“这是镖头走之前让我给你拿的棉衣。”　　　　“棉衣？”秦渊接过来仔细瞧了瞧，又问道：“只给我？”　　　　孙燕笑着说道：“秦渊师兄，你也是刚来不久吧？”　　　　秦渊有点不好意思的点着头。　　　　“镖头说，快入冬了，其他师兄们都有棉衣，叫我给你拿一套来。”孙燕俏皮地笑着说道：“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师兄多关照些。”　　　　“好……好。多谢师妹……”　　　　“叫我孙燕就是了，燕子也行。”　　　　“燕子……行。那你就跟何辙他们一样叫我渊子吧。”　　　　孙燕正色摇头道：“那可不行，你还是比我大的。我就叫你渊哥吧。”孙燕又恢复了笑脸。　　　　“好，怎么叫都行。”秦渊被孙燕感染得也露出了笑脸。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叫他哥，感觉不错。既然人家叫了声“哥”，秦渊自然要尽可能多照顾些了。二人白天一起练功，吃饭，旁人都觉得他俩走得很近。　　　　小王心里怨愤不平，这秦渊到底有什么招女人的地方，能让镖局里的女人都与他亲近？他更痛恨秦渊脚踩两只船，负了晓卿。可又不能发作，毕竟上次的教训太过惨烈，不敢再犯。这口气又忍不了，于是他处处找秦渊麻烦。　　　　寝室打扫轮到小王时，小王便推给秦渊，命他去做；轮到秦渊打扫时，便拿着瓜子在寝室里来回晃，嗑出一地皮来。吃饭时，小王跟两个兄弟凑在秦渊一桌，筷子横飞，搅得秦渊夹不到菜。一旁的孙燕却受人照顾得很，有人不住给她夹菜，碗里菜堆成小山；练功时，秦渊总会自己多练一会，小王便来假装指导，刁难秦渊……像这样鸡毛蒜皮的糟心事总是不断，小王见秦渊不反抗，也就愈发变本加厉，嚣张得很。　　　　秦渊一开始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一件件堆积起来，让人心里着实窝火。可他知道，若是此时翻脸，必要动手的。后果可不是儿戏。于是只得忍气吞声，默默受着。　　　　他忍得，孙燕却忍不得了。这天中午吃饭时，小王他们又来捣乱，孙燕把筷子狠狠往桌上一拍，怒道：“小王师兄，你们几个欺人太甚！”　　　　别说秦渊和小王他们，就连整个饭堂的人都被这举动惊到，一时间，饭堂里鸦雀无声。　　　　晓卿也被孙燕吸引，投来了目光。这孙燕心里究竟有什么苦楚，以至于在饭堂里发作？若是有人欺负孙燕，好歹是个小妹妹，晓卿想着该替她出头才是。　　　　“怎么了，小师妹？”小王狐疑道。　　　　“渊哥脾气好不假，可你们这脸还要不要？”孙燕说话冲得很。　　　　小王“嘶”了一声，表情难看道：“小师妹，我看在你年龄小不懂事，今天就不与你计较了。”　　　　“好，你不必与我计较，反正也不是我的事。”孙燕举起筷子对着小王说道：“你只要跟渊哥道歉，以后再也不刁难他，这事便了了。”　　　　“啧，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小王站起身来一拍桌道：“妈的，老子看在镖头的面子上才对你处处礼让，你还真以为我怕了你？镖头这会儿可不在镖局，我看谁能给你撑腰！”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废话少说，出去打一架就是！”孙燕不甘示弱也站起身来。　　　　秦渊眼看上次的闹剧又要重演，忙阻拦道：“别冲动，别冲动。”　　　　小王不屑地看了秦渊一眼，说道：“切，我还以为你想一直当缩头王八呢。怎么着，你也想冒头？”　　　　“小王师兄，你话也不必说得这么难听。我秦渊问心无愧，是你一直处处刁难。我对你一直忍让，你休要太过分！”秦渊怒道。　　　　“哟，身手不咋地，脾气还挺硬。”小王越过桌子，一把攥住秦渊衣襟，怪声怪气道：“要不是仗着有人给你撑腰，你敢说这话么？”　　　　韩师兄不想闹剧重演，欲息事宁人，说道：“行了行了，翻来覆去不就是那点事，赶紧坐下吃饭。再闹下去，谁都没好果子吃。”　　　　韩师兄虽一直不爱掺和这些事，但上次围观也跟着受了罚，他可是记忆犹新。　　　　小王小声威胁秦渊道：“小子，你等着。”说完便给了另外两人一个眼色，三个人出了饭堂。　　　　秦渊只觉得眼下事情了了便可以安心了，于是坐下踏实吃饭，没多时，饭堂恢复了原样，众人该吃吃该喝喝，就当没发生过刚才那事。　　　　孙燕看秦渊吃得那么香，不悦道：“渊哥，你这心也太大了吧？”　　　　秦渊笑着给孙燕夹了口菜，说道：“吃吧，他们还能杀了我不成？”　　　　“哎，渊哥，你怎么能忍得了这口气？”孙燕轻声叹息道。　　　　“不过是找我麻烦罢了，相比之下，还是命重要些。”秦渊说这话时，想着上次发生的事。虽然不是他亲眼所见，但何辙不会用这种事瞎说。他知道，若是再发生这种事，不管是谁，镖头都不会轻易放过了。　　　　平日里秦渊对孙燕多有照顾，她是知道秦渊那温和性子的。这样温柔的哥哥，岂能在她眼前被别人欺负？她哪知道上次差点出了人命，她觉得秦渊这样放任他们有点窝囊。想着定要找个由头修理修理小王他们。　　　　下午，大家在院子里练功。小王对秦渊虎视眈眈，多半等会又要找他麻烦。　　　　晓卿晃到院子里，也不找秦渊说话，径直走到韩师兄身边，低语道：“他们太过清闲，总是滋事，我来收拾他们。”　　　　韩师兄谨慎问道：“你不会又要打架吧？姑奶奶，可别打了，你打架，受苦的是我们啊。”　　　　晓卿浅笑道：“放心，这回镖头挑不出毛病。”　　　　韩师兄将信将疑，他知道晓卿铁了心要做的事，别人劝不动。于是不再阻拦，想着过会儿一看苗头不对，就出手把他们都制服。　　　　“小王，过来。”师晓卿让小王上前。　　　　小王狐疑地挪着步子过来，问道：“晓卿，有何吩咐？”　　　　“近来没镖可走，十分无趣。想找你切磋切磋，活动筋骨。小王师弟，赏个脸吧？”晓卿冷声道。　　　　韩师兄忙接话道：“切磋可以，手下分寸可得掌握好。若是见血，我就把你们分开。这回可不能再闹大了！”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跟你动手？”　　　　“师弟这是看不起我。”晓卿顿了顿说道：“还是不敢？”　　　　小王低声道：“晓卿，你这是做什么？”　　　　“晓卿是你叫的？”师晓卿淡然道：“你该尊称我师姐才是。”　　　　“晓……晓卿师姐。你为何有意让我难堪？”　　　　孙燕见有人要揍小王，心里是乐得很。只是见他们迟迟不打，在那嘀嘀咕咕，很是浪费感情。于是起哄道：“哟？方才在饭堂不是挺有种的吗？怎么这会儿成软蛋了。”　　　　小王狠狠瞪了一眼孙燕，孙燕才不怕他这个，又说道：“怎么，欺软怕硬啊？还是不敢动手，怕被打得哭爹喊娘？”　　　　秦渊在一旁忙拉着孙燕，说道：“你怎么还拱火？”　　　　“他欠揍！”　　　　众人被孙燕几句话逗得偷笑起来。小王被嘲笑得下不来台，这会若是不应战，颜面尽失，日后再没法在镖局里呆了。于是赌气道：“来！打就打！韩师兄，你可看好了，这回是切磋，不是打架！”　　　　“别下死手啊！”韩师兄嘱咐道。　　　　秦渊在一旁干着急，生怕出什么闪失，往前凑了凑，站在最前面。除了他，所有人都乐得看热闹。　　　　晓卿也是会找由头，切磋。增进友谊，检验彼此的功夫，镖头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来。可切磋跟打架又有什么差别？韩师兄一句‘别下死手’，晓卿就会让着小王么？　　　　当然不！　　　　前几日秦渊来练功，身上也总是脏脏的。问他他也不说。晓卿方才在饭堂目睹了一切，她料定就是这小王捣得鬼。像小王这种隔三差五心里想歪门邪道的人，日后只会坏了镖局名声。晓卿是铁了心要好好教训他一顿的。　　　　小王一开始还对晓卿不敢使出全力，毕竟是个男人，若是不小心伤了晓卿，打女人这事传出去实在不好听。可晓卿把他的攻势轻松化解，就像猫抓耗子一样戏弄起他来，他根本没有招架还手之力。　　　　必须要动真格的了！小王心里这么想着。“啊！”了一声，膝盖冲着晓卿的小腹猛击。　　　　晓卿嘴角微勾，等得就是他先下死手。晓卿往旁边一撤，拽着小王的膝盖顺势让他栽倒在地。听得“咔”得一声，小王的膝盖骨裂了。他抱着腿在地上痛哭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