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有事出了门，我听到关门声后，给本杰明打了个电话，正在旁听会议的本杰明用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赶回了家。 本杰明轻轻关门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我耳朵里，周围没有别人，所以我没做掩饰，第一时间转头看过去。 本杰明看起来依然得体，除了脸上有些许红晕显示出他的确是“赶”回来的没错。 本杰明关门之后，站在原地望着我，像是在判断什么。 我和本杰明面面相觑很一阵子，终于我忍不住开口：“还有疑问吗？” “不……喔，我不知道，莉莉。”下一秒本杰明把自己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这和他一身笔挺西装非常不搭，“我只是脑子有点乱。” 哈？我告诉你我几乎杀了你弟弟，你却告诉我，你就“只是脑子有点乱”？ 你们这是“表面兄弟”吧？？我古怪地看着本杰明，本杰明习惯性地扯了扯领带。 我注意到这点后，指甲弹了弹，开始隐隐发痒；不过我没有动作，默默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把领带一点一点地松下来。 这过程还挺磨人的。 “你是说，你带着西里斯去用他自己做试验，然后一刀子进去……西里斯就……‘死’了？” 这句话哪个字他听不懂？ “……然后莉莉，你没有及时用你的血去救他？”本杰明走到客厅的茶几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我才发现他和西里斯的杯子是一样的花纹，“就让他……” 本杰明突然失声，我几乎同一时间就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除了放下杯子外、没有别的动作后，慢慢选了个平整的位置坐下：“还要我再重复一遍过程吗？” “总之，他在房间里吧？”本杰明沉吟片刻，谨慎地出声，“你有把他带回家吗？” 我点点头，本杰明的手在我肩膀上轻拍：“那我们去那里说。” 我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被他拍的地方：呃，我都有点搞不清本杰明到底在想什么了。 好吧，其实他在想什么无关紧要，他想亲眼看看弟弟的“遗体”，这又有什么问题？ 我跟着本杰明去了西里斯的卧室。 大多光芒被我用厚重的窗帘遮住，只有淡淡光辉漏过窗帘，越过了窗台，流淌到深棕色地板上。 ——它恰好在西里斯的床边止了步。 西里斯静静地躺在床上，苍白的肤色和紧闭的眼睛显示出西里斯的微弱生命力；但是他并没有像最初我设想的那样——真的迎来死亡，反而在我一意孤行地取出匕首后，西里斯胃外面的皮肤慢慢地愈合了——非常慢，堪比阳光照射后的愈合速度。 溢出的胃酸还烧伤了西里斯的皮肤，不过现在已经看不出来了。 看来银匕首没有带给他致命伤，只是重创罢了。 “如你所见。”我详细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实验目的”和“实验过程”，和中学生装模作样地写个“实验报告”似的。 本杰明一脸凝重地听着，这时候倒是看得出几分Shaw家人的样子了。 啧，果然是死生见惯的业界精英啊，面对自家亲弟的“不幸遭遇”，居然是这么个严谨到冷酷的态度。 “莉莉，你该不会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吧？”我听着他的问话，居然没有一点心虚。 “是的，有什么不对吗？”所以我这样回答。 ——无比的理直气壮。 “太……草率了，莉莉，你应该计划更完善点才行。”本杰明捏了捏眉心，欲言又止。 “唔，我想我准备非常完善了——你瞧，”我举起左手，扬了扬手上的东西，“急救药。你信不信我甚至还准备了一具有趣的棺材？” ——流金的棺材。 反正西里斯和流金身高相仿。 “所以本杰明，你究竟想说什么？”我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蓝色眸子，“你应该不止想抱怨抱怨吧？” 不是正常“人”我也知道，现在他是不是平静得过了头？ 我的视线偏移了一下，西里斯的面色依然苍白，但似乎有所恢复；他的手服帖地放在身侧，自然地微微拱起。 以我的视力，可以清晰看到他手背的青蓝血管。 ——好像它们在复苏呢。 本杰明向西里斯走了两步，最终在西里斯床上坐定。 平时分开看见两个人的时候，还不见得会分不清他们谁是谁；而现在，这样粗略的看过去，他们俩相似程度意外的更高了。 我视线忽然被挡住，眼睛眨了眨，顺势落在本杰明身上。 本杰明没有直面我的回答：“莉莉，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和西里斯走得这么近的？我以为你们没有认识的机会呢。” 现在这个是紧要的问题吗？我瞥了他一眼，但本杰明脑袋上的天线显然是在进门的时候被他揉断了，现在本杰明根本没接收到我质疑的讯号。 “你应该知道了他的‘问题’了吧？他之前就和我说过，‘莉莉’是可以救他的——当时我很想去相信，也不得不相信——后来却发现这传奇的神话故事，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是啊是啊，命运真奇妙，可是你再这么追忆下去，我怀疑西里斯往后就真的只能成你的回忆之一了。 我本不需要呼吸，为了更贴近地伪装成人类而学会了呼吸，又为了省功夫而暂时没有伪装出呼吸；而我现在的新发现是：我可以不呼吸，但是我不能不叹气。 于是我长叹一口气，伸出手拽住他：“本杰明啊……” 本杰明借我拉他的袖子的力道站起来，大概是我没控制好力气，他又朝着我逼近一些，我及时松手，稍微把他推远点：“Excuse me？作为西里斯亲爱的哥哥，本杰明，你难道不准备做点什么来‘复活’西里斯‘温暖的尸体’吗？” 本杰明嘴角微微翘了翘，脸上仍然延续着他的波澜不惊：“别担心，莉莉。我的弟弟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死神带走的。” 担心西里斯？我？——我为什么表现得要比本杰明还着急？ 这特么的又不是我的弟弟！ 我在心里反驳的同时，就看到本杰明俯身捡起那个被我随意拔下又弃置一旁的银匕首。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莉莉……”本杰明靠近我，我快速瞥了一眼匕首，又转移到他的眼睛。 我的感官没捕捉到“危险”的讯号，所以我就在原地任由他的靠近。 “……之前那个‘实验’是不是没有成功？” 我不太清楚本杰明想问什么，索性非常诚实地点点头。 本杰明大多数时候都谦逊而温柔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那缕被“豁免”的光线的问题，我看到了他虹膜上呈现出晕淡的色圈。 一时间，连同周遭的气氛都变得诡谲起来。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本杰明，开始不确定自己关于“没危险”的判断：“然后呢？你有什么想法吗，本杰明？” “噢，我不知道，莉莉。”本杰明对“实验”的狂热随着他的言语，开始在他一双深海似的眼眸中点燃，“但是莉莉，你看——一个实验得不到结论的话，多么可惜啊。” ——又是这样的迷之狂热啊。 我冷冷淡淡地看这本杰明，就像站在戏外看着故事走向；冷不丁地，我的嘴角也翘了翘：“所以呢，本杰明？你要做点什么吗？” “大概吧？” 我得到的只有这个不算答案的答案，和本杰明果决挥下的匕首。 本来是蛮紧迫的时刻，我却花费了一秒不到的时间小小的走了一下神。 咦？差点忘记问了。本杰明是怎么知道西里斯不会被死神带走的呢？ 西里斯之前的“自述”里，可没有提到这个啊。 我在最后一刻把本杰明的手拦截住，拦截方式是直接把我的手放在西里斯的心脏处。 嗯，拦截很成功。 不过银匕首还是“误伤”了我，扎中了我的手背，并且真的刺破了我的皮肤，微微扎进肉里，堪堪停在手背和手心之间，没完全扎透手掌。 当然，除了我的肉、体强度，应该还得益于本杰明的及时卸力。 肉眼可见的，我偏白的皮肤上有很明显的血红在一点点蔓延出来。 原谅我，“自残试验”的时候，贫穷限制了我的实验条件；现在看来，“缺陷测试”有了新的突破口。 ——不是（身体受伤时）位置的问题，而是（破坏身体时）材料的问题。 银，果然有特别之处？ “好了，亲爱的本杰明，我想我会继续和你合作的……” “你不必如此的……” “拼。” 我左手握住本杰明捏着匕首的、微微发颤的右手，慢慢抽出匕首，随着我的动作，我的伤口正在飞快地复原。 ——手背上流出的血在两秒复原的伤口映衬下，宛如不小心蹭上去的番茄酱。 当然，一只留心着本杰明动静的我也没有漏看他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 我忍了一会儿，却没忍住，忽然笑了出来。 本杰明有点懵地看着我，加上他仍然乱糟糟的头发，这个表情真像只被主人刚蹂、躏过的大型犬。 我踮起脚勾了一下他的下巴，手指一触即走：“本杰明，你真可爱。” 本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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