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看到我?”我放弃了套路,直截了当地问。不过效果不佳,因为西里斯犹豫了一下,直接摇了摇头。 我:……这是什么鬼回答? 西里斯知道我能看到他的“回答”?可是如果他看不到我,又怎么知道我能看到他? “我知道你能看到。”我换了一个说法,故意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来,“这没什么,就像你知道我能看得到你一样。” 西里斯点了点头,依然没说话,只是执着地瞅着我。我循循善诱:“西里斯,你看,我们是一样的……”所以你快告诉我为什么你看得到?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西里斯偏着脑袋想了想,蓝色的眼睛好像微微反着点荧光。不一会儿,西里斯非常肯定地告诉我:“我们不是同类,莉莉,你不是人。”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骂人呢。我想,他一定是偷听了某次本杰明和我的谈话吧,不然怎么会这么清楚这些。本杰明是怎么想的?难道他认为不会有其他人发现这个弟弟的异常吗?而且一个心智7岁的家伙,不应该让他知道这么多,万一被别人套出话怎么办…… 虽然在“红色饥饿期”我出于猎食本能而爆发过兽xing,但这不代表我喜欢招惹无缘无故的麻烦或总是用这样暴力的手段。 “关于我们的事情,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西里斯。”我严肃地告诉他,“包括你的家人和阿福。” “阿福也是家人。”西里斯表情比我还严肃。 想想阿福的手艺,有这样的家人真不错。等等,我在想什么…… 这是重点吗!我扶额,从善如流:“好吧,不要告诉除了我们之外的任何人。” 西里斯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他听进去了,忍不住手上力气一松,他趁机又开始拖着我走。 真是见缝插针…… 那我就看看,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吧。 在学校的日子千篇一律,乏善可陈,并且似乎没有什么好和别人交流的——虽然同样是6、7岁的小萝卜头,但是他们的日常是炫耀玩具、争夺伙伴、抱怨作业,而我已经会打扫、做礼拜、打架……并且能很好地和自己相处。 啊,相比之下,我像是从另外一个星球来的。 课外活动的时候,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围在一起,这个装作是妈妈,那个装作是爸爸;一会儿用植物的叶子裹着砖灰做“午饭”,一会儿给柳树编辫子装作是自己的女儿。而与此同时,我已经在一边把今天的和后几天的作业都做完了,并且被路过的班主任搓红了脸蛋。 我:……您看,先生,学校的生活多么的无聊! 在这样的环境下,对我来说,每周的盼头就只有回去的那两天,可以说是非常的可怜了。 ——这大概是和其他同龄人唯一的共同点了? 虽然不悦地和小萝卜头们有了共同点,但是大可不必去否认这一点,毕竟有一个“家”可以回,这真的是非常幸福的事情。遇到先生以前的我,可没有体会到这些。 倒也不是没有愿意领养我的人家,而是每次都会被我搞砸了。 譬如说最开始收养我的那家人…… 那是一对结婚不久的夫妇,好像是因为不能生育的问题,才选择领养一个孩子。非常凑巧,妻子薇薇安有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而丈夫克里斯则是黑色的头发,灰色的眼睛——他们想要一个能拥有彼此特征的孩子——金色头发、灰色眼睛的“小天使”?显然科尔夫人会要求一个“大价钱”,他们作为普通家庭并不能接受,于是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我。 那时候,我才跟着一群孩子募捐回来,身上是难得的干净,迎着那不错的晴天,十分具有欺骗性——夫妇二人一看,本来有些不满的心情便被治愈,没有什么异议地就把我带回了家,甚至还体贴地询问要不要和我的朋友们道别。 告别?噢,告别就不必了,我是非常乐意跟着两位离开的。更何况我也没什么朋友。 ——绝对头也不回。 可是这对夫妇忙于工作,没有像后来的先生那么多时间来引导我,于是年幼的我加上可怕的孤儿院背景,就很明显地展示出和正常孩子不一样的行为举动。 偷偷拿食物,悄悄藏武器;白天习惯于到处寻找可以得到甜头的地方搏一搏同情,以此得到少得可怜的零碎钱以及糖果,晚上习惯于握着枕头下面的刀子睡觉。 浅眠,容易被吵醒。有一天,晚归的薇薇安过来看我,替我盖被子。我睡着了,忽然被打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做出了反应,抽出了小刀。 ——这对没有养育经历的夫妇被我吓坏了,起初还有耐心好好和我说话,无非是“家里很安全,这是个没有必要的习惯”“小孩子不应该玩那些危险的东西”之类的;后来他们发现我很难改变,就慢慢地选择了放弃。 直到有一天,我喝多了牛奶(都是曾经长期饥饿导致的“暴饮暴食”的坏习惯)而半夜起床寻厕所,路过他们的房间就听到了他们在商量把我赶回去,换成另外一个孩子。 是那个棕发绿眼的哈利——和夫妇二人没一处相似的,但是没关系,那个男孩子看起来傻乎乎的,一定不会像我这样像只警惕性强过了头、养不熟的小野猫。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我就这样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内被遣返了孤儿院。 哈利乖乖的被夫妇牵走,我在我的房间往外看,偶然和回头的哈利对上眼。 惯常一副呆傻表情的哈利露出一个讥讽的微笑。 ——面具能让人幸福吗? 趴在孤儿院生锈铁窗上眺望的小莉莉,开始思考这个史诗级难题。 “被关在瓶子里的魔鬼,前一百年被人救出,解救它的人会得到三个愿望;前两百年被人救出,救它的人会得到无尽的财富;三百年后才被人救出,那个人便只能得到严酷的报复。”伊丽莎白嬷嬷在讲故事。 “那个人为什么会去救魔鬼呢?”我困惑极了,“是因为救之前不知道那个是只魔鬼吗?” “不,孩子,就算知道,也会有人去救的——这是属于人类的良善和慈悲。” “那魔鬼要怎么才知道,自己在瓶子里呆了几个一百年呢?”我凑过去,好奇地发问。 伊丽莎白嬷嬷揉揉我脏兮兮的头发,脸上是和蔼的笑:“我的小莉莉,这只是一个比喻——魔鬼心里只要还有尚存的希望,当它得到了救赎,就会充满了感激。” 我追问:“魔鬼会不会……永远都没有被人救出来呢?” 伊丽莎白嬷嬷温柔地笑了笑:“不会的,每个魔鬼都会得到救赎——这就是这个故事想要告诉我们的。” 是这样的吗?我托起脸,放弃了继续发问,因为伊丽莎白嬷嬷已经起身了:“莉莉,多么可惜,我年纪大了,身体开始不好了,以后再也没办法来到孤儿院和你讲故事。莉莉,你是一个好孩子,希望你以后能被好人家收养。” 好孩子?伊丽莎白嬷嬷是唯一一个这样认为的人吧。我不舍地望着嬷嬷,她和我挥挥手,转身离开了这个孤儿院。 第二天,上面的人便派来了新的管理人员——科尔夫人。 属于莉莉的“瓶子”,来了。 “本杰明他知道这个地方吗?”我怀疑地看着西里斯的后脑勺,“你是住在这里!?” “哥哥不知道。”西里斯言简意赅,“我住城堡。” 我就说嘛,同样是少爷,没道理一个住城堡,一个却在当“人猿泰山”。 不能怪我误会,而是眼前的小屋实在很奇特——这是个真正的“树屋”——树and屋——没有梯子的那种。 “这‘空中楼阁’是拿来做什么的?”西里斯松开了手,我有些不适应地抓握了一下,“你能自己上去吗?” “不能,莉莉。但是你可以。”西里斯蓝色的眼睛里满满的真诚。 我:大半夜的,你把我拖进小树林深处,就是为了看我爬树? 懒得和他争辩。我抬头,不算太高——和咱们教堂大猫的房间差不多——爬起来不会太难,但这不意味着我会无条件地帮他。 和孩子相处的原则是什么? ——当然是“等价交换”。 “嘿,西里斯,我们是朋友吗?”我露出了怪姐姐的笑。 西里斯没有犹豫,点点头。 “那么朋友之间最重要的是不是坦诚呢?”我扶着他的手臂,西里斯下意识地动了动,“你瞧,我放弃了等待你哥哥的时间,来陪你走到这里——这个显然不适合晚上来‘玩’的地方——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原因?” “我会告诉你的。”西里斯说,我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又接了一句,“但是他等不及了。” “他?”我愣了愣,西里斯提到的人称代词非常确切是个男性,“谁?” 这树屋里……有人吗? 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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