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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微笑着点头,尔后往旁边退去一步。于是一个头戴圆顶毡帽,身穿棕黑色短袄上衣,背挎棕色包袱,腰间还别着一只紫黑色小旌旗的小个子少年就从挡着的门板后走出来。“娘娘。”少年作揖行礼道。  “你就是专门负责为王府传送书信的吧?”云悠说,声音轻柔,面容含笑。  “是的,娘娘。”那人低着头回道。  “正好,本宫这里有一封家书需要请你帮我送往京城一趟。”云悠将信递予他,“你等等……”说着就向圆桌走去,拿起纸包再回到门边,再将纸包放到少年手中。“这些甜糕是本宫的一点心意,你带着路上吃。”  少年大惊,“娘娘,这……”茫然地看一眼怀中隐隐散发着甜香的纸包,再抬头怔怔地看着面前笑意温和的云悠,受宠若惊,不知所措。  “这一趟路途遥远,辛苦你了。”见少年惊慌错愕的神情,云悠则笑得更柔了。  “能为娘娘送信是小人份内之事,也是小人几世修来的福气,可是这甜糕,小人真的授受不起。”少年表情为难的说。眼神怯怯的瞥一眼这犹如从天而降的赏赐,手臂沉重的托着,就好像那纸里面包的是石头,想送回,却又怕云悠生气怪罪。  云悠注意着他那双僵硬的手臂,眼底蕴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然后不动声色,依旧保持微笑的淡淡道。“只是一些普通的甜糕罢了,有什么受不起的?本宫也和你们一样是人,也有饿的时候,你就不要拒绝这番好意了,拿去吧。”说着,她就立马对一旁的碧珠吩咐道。“碧珠,替本宫送一下。”  “娘娘……”少年又是一愣,可皱着眉仍顾虑着想说些什么,但见云悠心意已决,脚下踌躇一会儿,也只得听命收下,何况云悠的态度这么亲切,实在让人难以拒绝。“多谢娘娘好意。”将信揣进怀里,少年向云悠鞠躬道别,就由碧珠领着去了。  看着步出门槛,站在走廊上目送着信差少年离开的背影的云悠,琼珠环手抱胸,倚在门框上,说。“敢情天还没亮就把我从被窝里推进厨房做什么甜糕,弄了半天就是给这么个小信差的。”  听闻,云悠转过身来,同时脸上的笑容跟变戏法似的消失不见。“你上次不是说,因为我洗衣裳的事在下人们之中树立了不错的口碑吗?”她说,褪笑的眉眼间被一份严肃代替。  “对啊,这是事实。”琼珠说。“可是这和你……”本没放在心上,可这时一个想法就像一根冰梭子倏地一下穿过大脑,让她的心猛然一惊,瞪着瞳孔,她失声道。“你该不会是想收买人心吧?”  云悠点头。“就算日后王爷坚持要休我,我也要让这府里的其他人主动站出来为我说话求情。”她轻轻扬笑道,笑脸有别于之前的亲和,自信而笃定。  琼珠表情震惊的看着她,睁着的眼,张着的嘴,就像是用浆糊粘上脸的般。“你这么善解人意。芮娴来这府里的两年多,从来没给下人们一丁半点的恩惠,还尽甩脸色。”她说,“不过……”顿了顿,一双细致入微的眼神在云悠的脸上略微迟疑了一下,后化解成一抹戏谑的笑意,言语讥诮道。“她要是和你斗,恐怕还真不是你的对手。你城府这么深,她无非就是霸着王爷的宠幸摆摆姿态罢了,顶多可恨,你却不同,你是可怕。”  把她的挖苦当补药,云悠不以为然的轻笑道。“权宜之计而已。”不仅如此,只要一切能够让她留下来的手段,她不仅仅是收买这王府之内的人心,更要每一个兰荠子民都认可她这位王妃的存在。  听着她的一番豪言壮语,琼珠摇头唏嘘……她看着她,身体缓缓离开门框端直,表情突然的变得认真起来,眼神呆滞。“惨……惨了……”她微颤着声音说,抬手指着她身后示意,“比你更可怕的人来了。”  云悠转过身,却见一脸阴黑的冷牙,看着他右手里那件今天早上刚取走的衣裳,心不由“咯噔”一惊。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本王的衣裳里动手脚?”冷牙一个跨步逼近她跟前,冲她瞪着眼气愤地说,举起手里的衣裳,作势就要朝她头顶狠狠砸下。  云悠心虚,上眼皮紧张的跳了一下。  早在决心还击的时候,她就料定他会这么找来,所以无论他现在怎样生气发怒,她都不会害怕。只是他那高大的身躯挡在面前遮去了所有光亮,如暴风雨临近的前夕,黑云密布,压顶而来的气势和从她的头顶铺天盖地灌下,笼罩整个人的阴影,确实给她造成了莫大的压力。“是你欺人太甚。”她极力装作理直气壮,却再难保持镇定。  见她毫无认错悔改之心,冷牙眸子里的怒火愈渐拔势,他紧闭双唇,捏紧双拳,绷紧胸膛,眼角里布着可怕的血丝,就这样瞪着眼恨着她,修长的身形很长时间都没有晃动过一下,也不开口说一句话。云悠越看心里越没底,和他对视的左眼开始隐隐泛疼,全身上下鼓足的勇气也正迫于他强硬的气势下,一点点流失。  然而此时冷牙却没有进一步的发泄自己,瞳孔里燎燎窜起的火焰,不知为何偃旗息鼓,被慢慢泯息,抑或说是被巧妙的隐藏了起来。他向她伸出一只手,竟柔柔的笑了。“爱妃,随本王走一趟吧?”  “不用,臣妾累了,有什么话就请王爷在这儿说吧。”云悠一口回绝,她知道这趟一去准是灾难。  可冷牙哪会听她的,毕竟他的话是命令,不是商量……一抹邪笑勾唇,他伸过手臂从她的双肩绕过,命令琼珠不准跟随,强行抱着她的肩膀向走廊的一头走去。云悠使劲挣扎,却徒劳无用,白费了力气不说,反倒让他趁机抱得更紧。她不知道他要把自己带去哪里,只是一路上的风景都似曾相识,有许印象,结果果不其然,他们所到的目的地,就是上次她无意闯入,并最终导致两人爆发全面性战争的那个暖亭——茕居亭。  “你把我带来这里做什么?”刚走进暖亭,冷牙就将她放开,云悠也抓紧时间从他身边远远跑开,跑到亭子内的另一端,跟他来了个楚河汉界。  见她像只兔子一样机警跳开,冷牙冷笑着撇撇嘴角,抬眼轻蔑,后又撇开眸子望向窗外,没有说话。  看着他鼻梁高挺,线条俊美,但冷漠如冰的侧脸,云悠不禁心中暗疑,想他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刚才在走廊上,他全身上下燃烧的怒火明显得足以毁灭整座院子,可是他却隐忍了,虽然不知道他是怎样说服自己的,但当时从那双由浓转淡的瞳色,嘶吼的情绪一点点归于平静的眸子里,她清清楚楚的看见他竭尽全力的控制。  她心里惶恐的想着,他故意把自己拉来这种僻静的地方,该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仿佛是注意到了她惊骇的眼神,冷牙转过头来,视线与她碰个正着。冰冷寡淡的眼里不覆情感,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她,然诡魅一笑,说。“你干嘛这样看着本王,害怕吗?”  云悠视线提防着他没有回答。脚下一点点向后退去,直到背脊完完全全抵上墙壁,心里才稍微有些踏实,像壁虎一样贴着墙面,像螃蟹一样横着向门口移动,打算能溜则溜。  看着她一脸谨慎,对他防贼一样的表情,冷牙感到好笑的摇摇头。暂不去理她,他走到桌子前坐下,然后提起茶壶为自己斟上一杯热乎的清茶,自顾悠闲的握着青瓷小杯细啜一口,放下,再次看向窗外那片氤氲渺渺的湖面,眼神若有所思,嘴角却抿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王爷。”这时,左安站在门扉敞开的外面。  “进来吧。”冷牙说。轻轻放下茶杯,左手撑着额角,背对着门没有回头。  云悠停下脚步,错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左安,以及冷牙的一句话后,他就挥手示意身后那些手里端着托盘,鱼贯而入的丫鬟仆人们。  “虽然本王不会与你同房,但怎么说我们都已经当着众人的面拜过天地了,这合卺之礼自然也是有必要的。”等左安领着那帮人退出暖亭后,冷牙拿起酒壶为桌面上的两只青玉酒杯斟满,然后拿起其中一只拈在指间,转过头来,笑眼不尽媚惑的看着她。  看他一副好像在勾引她过去的样子,云悠心里一阵寒颤。他的目的应该不在“合卺”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上,他不可能只为了一杯酒,就平白无故把她带来这里,让两人独处。“既不能同房,合卺也是多余,臣妾暂请告退。”嘴上一边说着,云悠的脚下也不敢停歇一步,她努力向门扉大敞的门口靠近,想要在他的真面目暴露以前跑出这个亭子。  但说时迟那时快,毕竟冷牙身高腿长占着优势,云悠距离门还有段,他就已经跟风似的旋到了她面前,无声无息。一手撑墙,以臂挡住她的去路,一手握着酒杯,面色从容,气息匀稳,最奇的是在他经过的地面上居然没有一滴洒出杯沿。“跑什么呢?”他问,温热的鼻息像一阵感性的暖风拂过她的脸面。嗓音低沉,略微沙哑,无法抗拒的飘进耳朵,骚挠耳膜,就像此时他优雅而风情的模样一般散着极致的诱惑。“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你拒绝休书执意留下,不就是想名正言顺成为本王的女人吗?现在本王就如你所愿,不是很好吗?”低头俯视着身前这个个头娇小,正仓皇而惊恐,并在矛盾中挣扎着最后一丝勇气望着自己的丫头,他无动于衷的笑了,眼底冰薄没有丝毫触动,那倨傲、冷淡、轻蔑的眼神就像是在藐视着一个被自己攥握在手中,卑微低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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