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没事没事,就是声音大点。”丘亦云哄小孩一般,笑着看向秦戍,眼中的得意根本都懒得藏。她的小金锣真是了不得,都把沙场纵横的玉面阎罗吓到了。 秦戍回过神来,深深看她一眼,并未多说松开了手。 丘亦云敲完就把小金锣收了起来,只见她站起身来拍拍手,拍掉手上莫须有的灰尘,一副要大干一场的表情,说:“你们七皇子一会就醒。” 秦戍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样子低头弯了弯嘴角,心想看来又有人要倒霉了。 果然,他笑还没收起来,丘亦云话音又起:“烈骨道友,要麻烦你准备一点东西。” “需要何物,大人请讲。” “朱砂、毛笔、符纸、香烛、桃李杏各三个,还有七皇子的巫玉。”说完丘亦云又指了指房里的八仙桌,也不用鸿胪寺的人,大爷样的支使起七皇子的侍卫来。 “你们两,把这八仙桌搬到门外院子里去。别磕了碰了啊,这桌子虽然不是金丝楠木制的,但也是香楠,磕坏了可不好赔。你要是把这桌子磕了,我们鸿胪寺的大人们只好日日去你房间要钱了。” 一直在旁边干着急的鸿胪寺卿和太医令终于放下心来,丘亦云有一种奇怪的魔力,她的情绪总能感染人。她的镇定自若、自信满满让在座的人都放下了心里的包袱,虽然南衡这位倒霉的七皇子还没醒,但是就连南衡副使也觉得他一定会醒。 在场的只有烈骨是内行人,吩咐了仆从去准备丘亦云要的东西,他不禁详细追问起来:“施咒者是冲着七殿下而来,巫玉为七殿下挡了一击,殿下为何会毫无异样地昏迷,那两名侍卫又是如何死的。” “自然是替你们七殿下死的。”丘亦云老神在在,心情好,玩起了故弄玄虚那一套。 “敢问何出此言?”南衡副使也好奇的问道。 “今天我在西市摆摊算卦,你们七殿下要找我算卦,那时他就是易容的。他和他两个贴身侍卫身形极为相似,从背影看几乎难以分辨。” 鸿胪寺卿听得认真,不禁接话道:“三小姐一说确实如此,必不是巧合!” “特意培养了两个和自己身形相仿的贴身侍卫,还会易容出行,你们七殿下一定曾经假扮过他自己的侍卫。” 烈骨:“所以三小姐认为下咒之人是未分清七殿下与侍卫,给三人都下了咒。七殿下因巫玉护体躲过一劫,两名侍卫却当场暴毙。” “我没什么认为的,把人抓住不就知道了。”丘亦云蠢蠢欲动,要不是在外面代表着国公府的教养,她几乎就摩拳擦掌了,“至于你说的为什么昏迷,那是巫玉受损所致。偏偏你关心则乱,不敢贸然叫醒他,其实烈骨你叫醒他也是一样的。你师父要是在,用你师父的紫金钟敲一下,效果也就比我的小金锣差一点点。” 南衡巫玉千金难求,只在贵族间制作和佩戴。每一块巫玉都需要经过巫师施法认主,主人以自身鲜血祭玉,经巫法加持,达到护体的效果。巫师巫法越高,效果越好,南衡皇子大多随身佩戴巫玉,均由大祭司施法加持,非比寻常。巫玉有护体之能,但经过血祭的巫玉一旦损坏,主人也会受到反噬。 “大人是说能抓住下咒之人?”南衡副使闻言连忙追问。 “不然我让你们准备东西干什么……这人连祭七日硬是要咒死你们七殿下,什么仇什么怨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接触了你们七殿下从而下咒我也不知道……” 南衡副使一句“那你知道什么?”都到嘴边了,硬生生吞了回去。 “但我知道,这人自信过头,以为他的炼渊血咒是巫玉挡不住的,现在人没咒死他必有感应,那他一定会再施法。” 原本室内只有丘亦云的声音,突然床榻上传来粗重的呼吸声,靠的最近的副使一回头,就见越齐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喘着粗气,他惊喜不已,立刻奔向七皇子床前,让婢女端茶。 越齐想起昏迷前看到的景象,心有余悸。他转头看向副使,没让人扶,自己坐起来接过茶喝了一口,余光落在了屏风外的身影上,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是北乾那个传说中道术卓绝的奇女子丘三小姐。 “丘大人,殿下醒了,劳烦再为殿下看一看。”副使冲屏风外坐着的人影说。 丘亦云干脆的挥手拒绝:“没什么好看的,请我们太医令大人给开一副宁神汤喝一喝更好。 副使还要再说,门外烈骨遣去准备东西的人回来了,丘亦云直接起身出了门。 “无碍。”越齐说着起身来,虽有些乏力,但并没有其他不适,他如常走出了门,去看丘亦云在做什么。 丘亦云在画符,副使站在越齐身边向他解释来龙去脉,越齐则看着丘亦云认真的神情若有所思。 秦戍把目光投向这位邻国皇子,目光中带着凌冽的冷意和戒备,越齐感觉到他的目光,也看向他。两人的目光相撞,越齐主动打起了招呼:“秦统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荣幸。” “七殿下客气。”秦戍拱手一礼,并不多言。 丘亦云画符速度很快,画完抬头看到站在门边的越齐,冲他招招手说:“七殿下,你看我好歹是为你抓人在出力,你来给我们祖师爷上个香吧,正好感谢一下我们祖师爷传下的道术。” 越齐点点头,从善如流就往丘亦云身边走。可丘亦云话音未落,突然瞥到一旁站着的秦戍,话锋一转,立刻就改了口:“不用了不用了,祖师爷厉害得很,知道你心里的谢意,不用你上香了。还是秦将军来吧,我们祖师爷最喜欢看长得俊俏的小伙子了。” 秦戍闻言哭笑不得,走过去凑近了一些低声说:“这一点,你尽得祖师爷真传。” 丘亦云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被秦戍的调侃吓得提着笔赶紧往越齐走。让人坐下,以朱砂笔在越齐眉心画了一个辟邪符文,然后她就打发越齐用艾叶泡澡去了。 这边秦戍手里拿好香,跟着丘亦云的指示点香,上香,行礼,然后就站到一旁当起了吉祥物。丘亦云和他们说的是下咒之人可能会再下咒,这可能性确实很大,所以他给越齐画了符又让他去洗艾叶洗去沾染血咒的气息,但是对她而言,对方还下不下咒根本不重要,越齐的巫玉吸收了血咒,她要的是顺藤摸瓜,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丘亦云一身道袍来的,衣服都不用换,开坛做法,以巫玉为媒,用祖师爷最喜欢的桃李杏和俏公子上供,神情也不见多有变化,就低声唱起经文来。丘亦云音色相较于一般闺阁女子要低沉一些,唱起经来更显肃穆,秦戍过去在祭太庙时听过丘亦风唱经,但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可这会听着丘亦云的声音,就这么沉了进去。 思绪变得沉静而悠远,整个人的锋芒都收敛,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丘亦云步罡踏斗,手中黄符无火自燃,她将燃烧的符箓放在巫玉之上,瞬间青灰的玉就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挣扎一般。然而符纸一道加一道叠上去,挣扎的巫玉动静越来越微弱,一旁观看的南衡官员大气都不敢出,眼看着符纸燃尽,巫玉彻底停下了动静,而原本青灰带着裂痕的玉佩变得血红,彻底碎裂了开来。 丘亦云上前查看,道法造诣之深并非虚言,只从碎玉的形状她就推断出了对方所在:“这人已被我重伤,说不定已经死了,人就在西市一带,秦将军,好人做到底?跟我去抓人?” “拿我手令,调金吾卫封锁西市,捉拿人犯。”秦戍将令牌给鸿胪寺卿卢方,说,“劳烦卢大人派人走一趟。” 能够调动禁卫军的大内侍卫统领手令自然不能随意交给无官无职的随从,鸿胪寺卿郑重接过,着鸿胪寺少卿亲自去调兵。 “那我们先去?”丘亦云话是问句,人却已经往外走,秦戍点头跟上,两人快步出了客馆,上马往西市疾奔而去。 西市地广人杂,要在西市找一个人,没有一点人手还真是不好找。可放在丘亦云这其实并不算什么难事,灵蝶最擅追踪,放出去找人,跟着走就是,要不是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懒得费力气,她单枪匹马就能杀过来。 灵蝶被放出,两人带着几个随从跟上去,还没等找到人,就见灵蝶停了下来,目光所及的前方浓烟滚滚,不少百姓在观望,也有一些拿了水桶在救火的,但终究杯水车薪,火势越来越大。 “大爷,那边怎么起火了?”明玉常年跟着丘亦云在外行走,机灵得很,立刻上前拦住一个摇头叹气的老大爷问起来。 “好像是有人在里面烧香烧纸,把屋子给点着了。” 丘亦云皱眉,可能是这人被她破了咒术,受伤撞翻了香烛。但是看这火势,从鸿胪寺到西市这么短的时间就蔓延成这样的大火,怎么看都是有人故意为之,恐怕是幕后黑手杀人灭口。但是要把人救出来审问,几乎不可能了。 丘亦云和秦戍不约而同环顾四周。 不管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幕后之人反应如此迅速,必是极擅谋划思维缜密之人,那么没确认施法者死亡,没看到他们无功而返,对方是不会全部把人撤走的。 如有天助,随着太阳偏移,一抹银光闪过。 秦戍更熟悉兵器,一眼便知那是飞镖被光照到反射出的光。他反应极快,纵身一跃就上了旁边酒楼的二楼。一脚踹开窗户,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秦戍已经把人从窗户拖出来直接摔下了二楼。 尘土飞扬。 秦戍落地便扣住对方下巴,轻巧卸了对方下颚骨,防止这人自杀。随从一拥而上,瞬间把人捆成了粽子。 金吾卫赶到时人也抓了,秦戍指挥他们都去灭火,虽然里面的人救不活了,但或许还能找到一些物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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