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青灰色的,冷冷的圆月遥遥的挂在天边。
求如山并不很高,但冬晨风仍觉得自己一伸手就可以把月亮摘到怀里来。
心情突然变好的时候,似乎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都会变得简单起来。
他们已要走到山顶。
他们要去云居阁。
云居阁就在山的最顶端。
李羽提着半截断剑,冬晨风也握着断剑,冬晨风忽然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有一点像。
有心事时的表情也很像。
然而冬晨风早已展颜,他却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冬晨风道:“你还有心事?”
李羽沉默了一会,回头道:“一会如果遇到了七叶,你会怎么办?”
冬晨风笑了笑,叹道:“只能随她去了。”
李羽道:“你不是已答应过别人了吗?”
冬晨风叹了口气,道:“应了别人的事情,当然要做到,但七叶自己的选择也同样重要,她自己要留下来,就没人能替她选择要走的路。”
冬晨风顿了一下,看着李羽,又道:“如果她真想改变主意,我拼了命也会尽可能的为她试一试。如果她非要陪着他的师兄……”
冬晨风淡淡的笑了笑不再说了。
李羽默然片刻,忽也叹了口气,道:“你的命怕是留不下来了,你去找围脖又和送死差得了多少?”
冬晨风望了望已在不远处的山巅,脚下重楼,山巅似连着夜色青天。
夜风冷的和冰一样。
冬晨风沉默了一会,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道:“她去找她的师兄也和送死差不多。”
李羽道:“所以你感同身受,才觉得她此时的选择并没有错。”
冬晨风叹道:“我永远不会抛弃我的围脖,她又何尝会离开她的师兄。命,又算得了什么?”
“命?”李羽喃喃着。
他不由的放慢了脚步,眼里渐渐浮出一种悲伤而又凄怆的情绪。
冬晨风道:“我不知道命是来干什么的,但留着命,绝不是为了苟活。”
李羽悲怆更深,长长叹息,道:“苟活?如果今日求如山上的人都不为苟活,那这个世界也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
冬晨风的眼里竟也露出了悲痛的神色,道:“众生长夜,苦轮不息,芸芸之中人和人的想法又怎么可能会一样。”
李羽苦涩的笑了笑道:“你真像是一个和尚。”
冬晨风道:“我就是一个和尚。”
李羽道:“我怎么没看出来。”
冬晨风道:“人不可貌相,就好像我第一眼见你,就只觉得你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公子。”
李羽道:“那你没看错,我就是。”
冬晨风怔了怔,笑道:“可你和我以前见过的公子大不相同。”
李羽道:“你和其它和尚也不一样。”
冬晨风道:“这或许是因为我师父从小就不愿让我做一个和尚吧,长辈的心思年轻人总是猜不透的。”
李羽道:“长辈么……你没有父亲吗?”
冬晨风道:“没有,和尚通常都没有。”
李羽道:“我也没有。不过如果我有,我想他一定不会同意我去送死,他拼尽一切也会要让我活下去。”
冬晨风的眼里露出沉思的表情,道:“对于七叶来说,青穆就像是她的父兄。可我知道她,从我自身来说,我就必须去找回围脖,无论有多危险。”
李羽道:“可是,七叶不久前还是有父亲的。”
冬晨风心头突地一颤,顿住了脚步。
李羽也停下了脚步,云居阁已在眼前。
冬晨风的脑子却已要乱了:白寒杀了风狸,风狸是七叶的父亲!
七叶深爱着白寒,白寒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突地他的脑海中又闪过了一条线,他问青穆:是女儿,青穆竟说:也不是!
冬晨风甩了甩头,这求如山里的事情似乎都很复杂。
他已无力再想,但眼前的路还是要走。
冬晨风忽然拿出了那块蛇牌,凝视着李羽道:“我恐怕是活不久了,如果有可能,你照顾一下七叶吧。这里的幻术你应该也见过了,但里面还有一部经书,都转交给你吧。”
李羽只冷冷地看了一眼,又移开了目光,冬晨风兀自举着蛇牌。
谁不怕惹上麻烦?
一个要命的麻烦。
冬晨风并不怪他,黯然的收了回去。
可李羽好像并不是因为害怕麻烦,他转过去的目光竟一直在盯着眼前的云居阁。
一个古意盎然的阁楼在山巅盘踞,古木雕花,在月光下似也在闪着淡淡的白光。
它真的在闪着淡光,阁楼里有微弱的灯火。
李羽忽然飞身一跃,刹时间几个起落就已悄无声息的绕到了阁楼后方。
冬晨风错愕,下一刻也只好跟着绕了过去。
他们都很小心,呼吸都紧紧地压低,确保没发出一丝的响动。
阁楼之后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冬晨风轻轻点指李羽的后背,李羽回过头,冬晨风正狠狠地瞪着他。
似是在愤怒,又似在责怪。
这里本就没有他的事情,他又何必来送死?
李羽却微微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现在谁也不敢说,因为一出声就会惊动屋内的人。
冬晨风飞鸟一般掠上了飞檐,又轻羽鸿毛般飘飘落下。
李羽紧紧跟上,夜猫一样穿过房脊。
冬晨风用剑小心翼翼地撬开了一块瓦片。
往下一望,瓦面的下面还有一层承尘,通花的承尘。
本就微弱的灯光到了承尘已更微弱,穿过花孔后便更淡了。
继续将瓦片撬开,每一块瓦片都被他在小心的放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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