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穿着丝绸长袍的努比亚大商人指着巴塞尔的鼻子,愤怒的咆哮道。
他将丝绸衣袖卷到手肘,乌黑的面容变得狰狞,象牙白的眼珠转来转去,似乎在思绪着眸中念头。他走上前将巴塞尔揪起,厉声呵斥着,嘴里唾沫都喷到了巴塞尔的脸上。
不过,也怪不得这位大商人如此恼怒,他的家族是负责造船业,与外港的商贸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外港被拜占庭军队彻底封锁,商贸往被完全隔断,每日所造成的亏损,对他家族利益的损害是最为严重的。
巴塞尔嘴唇蠕动,几次欲言又止,但始终是默然不语。
他知道,这里的大商人,每一位都背景深厚、势力强大,在幕后影响着杜姆亚特的政治、经济和军事,他又怎敢与这些大商人发生冲突。
“阿扎木阁下,并非我不愿消灭希腊人,只是希腊人的舰队封锁住河道,若是贸然渡河决战,我军腹背受敌必定大败,到时杜姆亚特的安危又有谁来守护呢?”巴塞尔只好讪讪笑了一下,极力辩解道。
“难道你就坐视不管,等着希腊人占领城外塔楼,攻陷杜姆亚特吗?我不能坐视希腊人毁了我的产业,你们将他架出去,让这家伙领兵出城作战!”阿扎木用脚重重地跺了一下地面,他身后的持械奴仆立即上前,将不断挣扎的巴塞尔架起,准备将他拉出去。
“阿扎木!”
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阿扎木浑身一震,立即让自己的奴仆将巴塞尔放下。这时,一众大商人侧身避让出一条通道,让一位老者走上前。这位老人衣着普通,头戴白色的头巾,穿着一件白长衫和黑色的灯笼裤,如同一个最普通的新月教徒。
但就是这位衣着普通的老者,却让一众骄横的大商人都为之臣服。老者亲手扶起巴塞尔,搀扶着他走到椅子上坐好,温和地说道:“埃米尔大人,阿扎木也只是心急家族的产业,并无太大的恶意,还请埃米尔大人饶恕他的不敬之罪。”
巴塞尔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他可识得这位衣着普通的老者,法希尔·伊本·赫尔德,内城大商人之首。哪怕是这位老者已经隐居幕后,久不出现人前,但他在杜姆亚特城的威望却无人能及,甚至连他这位埃米尔隐约被其压制。
“不敢不敢,的确是我苦无良策,放任希腊人于城外肆虐,怪不得阿扎木阁下心急。”既然这位杜姆亚特的无冕之王都出言劝说,巴塞尔只好咽下这枚苦果。
他明白自己在杜姆亚特的执政生涯,全凭这位老者的一念之间,哪怕是今日之事,若是没有这位老者的首肯,这些心思各异的大商人不会联合起来强闯他的府邸。
无奈之下,巴塞尔只好屈尊,低声向老者解释道:“赫尔德阁下,并非我不愿消灭希腊人,实在是我无能为力,还请赫尔德阁下见谅……”
老者紧盯着巴塞尔的面容,那如鹰隼般的视线,盯得后者冷汗直冒,脸颊的肌肉不住颤抖着。不一会儿,老者才移开了目光,把玩着放在桌上的瓷器,淡然说道:“既然埃米尔大人心力交瘁,不妨将此重任交由我们处理,让我们来驱逐希腊人,收复外港,埃米尔大人也可趁此空闲安心休养。”
“这……赫尔德阁下,不合适吧……”巴塞尔不愿大权旁落,依旧垂死挣扎着,企图为自己争取最后一丝儿希望。
“难道,埃米尔大人还有更好的策略吗?老朽不妨在此洗耳恭听大人的高见,”老者将瓷器轻轻放在巴塞尔面前,那种迫人的目光再一次向巴塞尔逼视着。
巴塞尔能在错综复杂的宫廷中存活,并成为一地的埃米尔,妥协自然也是他的生存之道。被老者这般逼问,他无言以对,也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选择。他只好强忍住内心的不舍,从手指下取下一枚戒指,交到老者手上。
“埃米尔大人好生静养身体,老朽等人先行告退了。”老者将戒指戴到自己手上,随后伸出右手与巴塞尔相握,嘱咐一声之后,便转身离去。一众气势汹汹的大商人此时如同温柔的羔羊,不发一言,便跟随着老者离去。
巴塞尔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瓷器,一个人静坐在那里许久。他忽然暴怒,挥手将瓷器甩落在地,溅起一地瓷器碎片。他的希腊人奴仆闻声赶来,看了看地上的碎片,连忙握住巴塞尔滴血的手掌,柔声问道:“主人,为何如此暴怒?”
“啪!”巴塞尔反手将希腊人奴仆扇倒在地,面目狰狞地盯着他,胸中怒意难填,冲着他咆哮道,“希腊人、希腊人!就是你们这些低贱的希腊人,才令我大权旁落,让赫尔德借故篡权。为何真主不降下圣焰,将你们这个低贱卑劣的族群焚尽?滚、滚远点,别再让我见到你,低贱的希腊人!”
肆意咆哮一阵后,巴塞尔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只留下希腊人奴仆一人掩面哭泣。良久之后,希腊人奴仆才从地上站起,他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脸颊,双眸流露出一丝儿仇恨的光芒,却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收拾好地上的瓷器碎片,随后踉踉跄跄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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