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队官向前来劝阻,反倒被塞克斯图斯呵斥,以兵戈相威胁。慢慢地,除了一些留守的士兵,没有一个队官再愿意前来劝阻,一些队官看到塞克斯图斯如此颓废,甚至开始心生退意,想自谋出路。
直到皮洛士来到之时,塞克斯图斯依旧躺倒在地,仰头大睡,周围堆放着一个个倒空的陶瓶,地上的水渍还挥发出浓郁的酒香味。
皮洛士捂住鼻子,皱着眉头,低头看着这位曾经威风凛凛的安卡拉大公。他环顾四周,忽然走到一边,伸手抬起一桶清水,猛地往塞克斯图斯的头上浇去。
“咳咳咳……该死,究竟是谁!”猝不及防之下,塞克斯图斯被呛了几大口清水,立即从睡梦中惊醒,趴在地上不停地往外呕着涎水。
皮洛士将木桶一扔,冷声问道:“朕的英帕拉多,睡足了吗?”
塞克斯图斯睁开满是红丝的双眸,嘴中不断嗝着酒气,看了一眼皮洛士。他用手背擦拭一下嘴角的涎水,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含糊不清地说道:“嗝……原来是陛下莅临,请……嗝……请恕臣有失远迎……”
皮洛士怒极反笑,冷冷地盯着塞克斯图斯,将他这副不堪入目的丑态收入眼中,说道:“这些日子,你军中的队官向朕禀告,控诉安卡拉大公沉迷酗酒,不理军务,令军中上下人心浮动、谣言四起。对此,不知你作何解释?”
“嗝……”塞克斯图斯打着酒嗝,浑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道,“不过是一些宵小之辈在暗中造谣罢了,臣为帝国征战多年,劳苦功高,如今不过是放松数日,这些人便有怨言?可笑,嗝……真是可笑至极……”
“朕不管你与曹家有何间隙,但是……”皮洛士一把扯住塞克斯图斯的衣领,猛地提高音量,包含着长久以来的怒气,冲着他咆哮道,“你是帝国的军团指挥官,朕的将军,朕的安卡拉大公,拥有无上荣耀的英帕拉多,你的一言一行,皆被有心人注视着。若是你长久以往,朕如何对你托付重任!”
“重任?!”塞克斯图斯一把甩开皮洛士的手,侧身翻倒在地。他的额角撞到地面,鲜血染湿了他的脸庞,他却浑然不在意,苦涩地说道,“我不配,我不过是一个被放逐的罪人之子,一个没有家族、没有归宿之人,我不配,不配……”
皮洛士走上前,向其伸出自己的靴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说道:“既然曹家将你抛弃,那你为何不向朕宣誓效忠?朕曾在马里查河的河畔上向你言道,你是朕的英帕拉多。朕若是奥古斯都,你便是朕的阿格里帕;朕若是查士丁尼,你便是朕的贝利撒留!”
“不可、不可……”塞克斯图斯顽固地拒绝,始终不肯抛却心中的那一丝儿最后的幻想。
“难道你仍相信阿德里亚诺斯的承诺吗?莫要忘记,纵使他与你再亲密,他首先也是曹家的家主,其次才是你的友人。为了曹家的利益,你真的以为他会实现诺言,为你父亲平反?”皮洛士毫不留情地打碎了塞克斯图斯的最后一丝儿幻想,将残酷的现实揭露在他的面前,“只有朕,朕这位帝国至高无上的拥有者,才能洗脱你亡父的骂名,恢复他的名誉。当然,以阿德里亚诺斯的权势,他自然也可以实现。不过,出于曹家的利益,你认为他会如此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塞克斯图斯双手抱头,蜷缩在地上痛哭流涕着,发出一声声悲切的哀嚎。
这时,一名士兵风风火火地从门外闯入,甚至没有看皮洛士一眼,便气喘吁吁地说道:“大公阁下,不、不好了,您父亲的墓地被人破坏了!”
“什么!”塞克斯图斯既惊且怒,也顾不得自己脸上的丑态,挣扎着从地上站起,一把推开了面前的士兵,踉踉跄跄地跑向门外……
小树林中,原本竖立在墓碑上的十字架,被人折断,墓碑也缺上了一角,上面的字迹也被人用利刃一个个挖去,四处的贡品被踢得散落四周。
“谁做的,究竟是谁做的!”塞克斯图斯望着眼前的一地狼藉,瞋目裂眦,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如同一头受伤的孤狼。周围的士兵们纷纷沉默不语,安静地承受着塞克斯图斯的怒火。
“说话啊,为何你们都不说话了!”塞克斯图斯扯过一个士兵,见到后者沉默不语的模样,他一巴掌扇过去,打得后者一个踉跄,咆哮道,“你是不是知道谁做的,说话,给我说话。不说的话,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处死!”
“大公阁下,是曹家的人做的。”
士兵承受不住塞克斯图斯的怒火,不顾周围士兵的目光,忍不住说了出来,“之前与大公阁下在小树林相见的二人,不久前带了一队奴仆,气势汹汹地闯了过来。想必,这个墓地,应该就是他们这些人破坏的。”
“曹家、曹家,你非要将我赶尽杀绝吗!”塞克斯图斯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仰头朝天怒吼着。泪水从他的双眸缓缓落下,他的掌心已被指甲抠得血肉模糊,但却抵不过他内心的伤痛。
皮洛士缓缓地走到他的身后,幽幽说了一句:“塞克斯图斯,你不过是曹家摄取利益的工具罢了。他们,终究在乎的只是自己……”
良久之后,塞克斯图斯一声长叹,颓然垂首,转身跪倒在皮洛士面前。他双手捧起皮洛士的靴尖,放在嘴前轻吻一下,随后郑重地说道:“我,塞克斯图斯,以天父的名义起誓,此生效忠皮洛士·科穆宁一人,若有违誓,灵魂必将永坠深渊地狱,饱受烈火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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