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性答道:“我并不知晓你们尚在厦门,此次只是碰巧罢了,也许是佛祖见我心诚,故此让我碰上你们吧。”
冷晶听罢,犹如宽慰,言道:“如此关山迢迢,人海茫茫,相遇确实不易。”
正性言道:“的确如此。当日我辞别师父,返至武彝山脚,四处打听你俩的消息,可是由于我语焉不详,多日以来竟无法探得蛛丝马迹。”
“后来,我心想,珠玑心系宝藏,必会带领手下之人沿途追逐你俩而去,虽说你俩踪迹无法探知,但珠玑一行人多眼杂,一路之上定会留下千丝万缕,想到此点,我就首要打听珠玑等人,找到了珠玑,也就离你们不远。珠玑等人凶神恶煞,颐指气使,沿途之店主必会对其过目不忘,于是,按图索骥之下,我就顺利地打听到了他们的行踪。”
冷晶情不自禁叹道:“你当真冰雪聪明。”说罢,拊掌起来,神色极为欣喜。
正性微微一笑,说道:“姑娘缪赞了。我一路沿途打探而来,却并不知晓你俩在连江被擒的消息,否则我……”
海秦见正**言又止,知她所意,补道:“否则你就会挺身而出,搭救我们?”
正性见海秦说出了她心中所想,“嗯”了一句,便不再多说。
冷晶言道:“你一路追踪我们,怎会于今日方才追上?难道路上耽误这么多日?”
正性回道:“冷姑娘所言极是。我一路循珠玑踪迹,知她渡船南下而来,于是想到宝图的藏匿之地,我便料到,她必是寻潮州而去。于是,我也雇了一艘民船,沿海南下潮州。可是,由于我船行不快,始终比你们晚了几日,无法及时与你俩汇合,甚是焦炙。”
“这一焦虑之下,加上近日身子不适,急火攻心,当即昏死于船上。船主颇为好心,将我救醒之后,迫于船上无药,只得泊岸卖药。那日,就近泊了泉州,船主言我不胜鞍马劳顿,便将我放于城中客栈,替我寻了郎中之后方才离去归家。”
冷晶说道:“多亏了船主好心,否则你一人在外,身染重疾,无人照料,当真后果不堪设想啊!”
正性答道:“嗯,这世上毕竟好心之人多些。”
冷晶又问:“那你如何又从泉州到了厦门?”
正性回道:“我在泉州得郎中治疗,身子好了许多,本来,依郎中之嘱,我须多休息几日,方能痊愈,可是我放心不下你们,稍许过了几日,方能动静之际,我忧海路难行,心有余悸,于是便购了一匹良马,一路循着驿道,望潮州而来。”
此时,海秦脸色伤悲,喟道:“唉,我宁可你当时知道我俩已落入凌雪教主之手,这样你就不会遭此磨难了。”
正性听海秦如此言说,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正性又道:“当真是祸不单行,不料快要厦门之时,天降大雨,我走的急促,忘带了雨伞,一时无所遮盖,顿时被雨淋湿,再次大病一场。今日早上,我大病初愈,心想病痛已耽误行程颇有数日,不由心急如焚,急忙牵马赶路,可惜一看路且泥泞难行,只好拖着病身于码头之上打听过往潮州之船,想急着从海路赶往潮州。可是我央求了半日,竟无一船愿去潮州,我无计之下,只好坐于码头郁郁寡欢,不料一时不觉之下竟着了那淫贼……不,着了他的道儿。”
海秦听正性顺口说出淫贼二字之后马上改口,知其尴尬之意,正要慰籍正性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冷晶见此,急于做个宛转了却正性难堪。只见她好似忽然有动,感慨言道:“想想真是后怕,如若你身子安健,你岂不是就去了潮州?果真那样的话,我们此生就未必能见了。”
正性仰望屋顶,双手合十,神色极为虔诚,念了句“佛祖保佑”之后又道:“此中一切,皆是自有定数,不可强求。”
海秦心想,她为了我之安危,不惜性命,辗转百余里赶来报信,几乎客死他乡,如今,她又归于佛门,我,我此生何以回报她之厚恩?
冷晶心想,她为了秦哥,舍弃性命都不顾,当真有情有义,我日后待秦哥也该如是,方不负秦哥之意。
正性心想,我今日见他最后一面,此刻俗缘已断,唯望他日后诸事顺遂,我方得心安侍奉佛祖。
此时此刻,三人各有所思,不言一语,厅内顿时鸦雀无声。
凌雪教主见三人言语了半日,早已不耐其烦,正欲催促,此刻见三人无话可说,嚷道:“三位该告别了吧?”
三人猛地醒悟过来,好似怕他人猜测出自己的心事一般,急忙掩饰了一下各自神色,难堪不已。
正性起身站立,向海秦说道:“贫尼尚有一言,还望施主俯听。”
海秦见正性神色颇为庄重,猜其所言必涉正事,不禁拱手言道:“你有话便讲。”
正性言道:“珠玑其人,怙恶不改,不容天地,他日必遭报应,不得善终。我念及她赐我肉身之恩,还望她百日之后,你且代我行一善事,我不胜感激。”
海秦言道:“你客气了。”
正性说道:“如若她日后并未死于你当面,那就罢了;如果她死于你当面,你当替我全了她的尸身,找一处荒地,葬了她吧。”
海秦回道:“你放心,若她死了,无论何时何地,我当不远万里,见她尸身,给她一个葬身之地。”
正性礼道:“如此甚好,多谢施主,我也该上路了。”
冷晶见此,依依不舍,言道:“你这一去云照庵,我们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正性并无应答冷晶之言,她双目视了海秦一眼,见海秦犹自伤怀,她叹了口气,持好云帚,迈开双足,疾驰而去。
海秦目送正性出了客栈大门,犹自伫立原处,怅然不已。想到从此天各一方,生死不知,那一刻,他泪流满面。
凌雪教主见正性离去,乌黑着脸,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不知何意,似有千头万绪。
冷晶拉了拉海秦衣袖,柔声说道:“秦哥,我们该上路了。”
海秦从恍惚中醒了过来,脸色惨淡,应了声“好”之后便不多言。
凌雪教主方才幽叹,稍有走神,此刻见众人望及自己,马上收回神思,恢复威严,令道:“启程前往潮州!”
教众齐声应诺。
于是,海秦与冷晶及凌雪教众等人,浩浩荡荡,前往码头,坐船直奔潮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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