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晶见一生分女子在他身旁,大吃一惊,翻身坐起,急于动手。海秦急忙趋前言道:“晶妹不要怕,这位是影子小姐。”
冷晶一听眼前的女子便是影子,站立起来,脸上满是疑虑,嘲谑道:“好啊,你这是千里会情郎来了!”
海秦见冷晶不分青红皂白,便自出口伤人,颇为心烦道:“晶妹,休得信口胡言,影子小姐来此必有要事,还望你出口择言!”
冷晶识得海秦以来,第一次见海秦对自己动怒,不由得气白了脸,扭头低泣起来。
影子见此,知冷晶误会了自己,但也忖度冷晶对自己无礼,乃是缘于海秦对自己有意之故,心想他若真对我有意,我便不枉此生了。念及之处,心下甚安,拉了冷晶的手,伤道:“晶妹,你我虽第一次相见,但我却见你极为亲切,以为自家小妹。这样吧,我姑且就托大以姐自居,请你不要见怪。我来此地,乃是为了一件要紧之事,绝然无关儿女之情,你千万不可误会。再说,我乃一江湖邪教女子,怎可配上海大哥?你与海大哥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冷晶见她眉宇紧蹙,黯然神伤,甚是可怜,不觉心软,妒气全消,她攥紧影子的手,白了海秦一眼,歉道:“都怪海大哥不与我解释清楚,误会了姐姐,倒是妹妹的不是了。”
海秦听她姐妹二人对话,如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只好一旁陪同讪笑。影子也把她爹爹引见给冷晶,冷晶忙施礼问候。
此时,影子爹爹开口说话,双手如枯枝乱划,甚是急切:“快,讲…你…我,你娘…经历。”
影子按了按爹爹的双手,那老叟才平静下来,影子拢了一下秀发,低眉垂首唉道:“我爹爹性急,倒催我起来了。从何说起呢?自我记事时起,我便没有见过生身父母,从小跟我师父云玑大师在五台山三清庵修习武艺,兼学用毒之术。我的名字也是我师父给起的,我师父虽教授严苛,但平日私下对我极好,时常说我是苦命之人,我少不更事不明所以,成年后才深以为是。一年之前,我师父命我下山,效命凌雪教。我久闻凌雪教声名狼藉,不愿与之沆瀣一气。但师父却说我命该此,别无良法,我究问缘由,师父闭口不答。我不敢违抗师名,下山后加入凌雪教。那…那凌雪教主见我前来投奔,甚为欣喜,平日里待我也不薄,不时还邀我常谈。不过只要论及男女之事,她便谈虎色变,咒骂不已,还告诉我天下的男人都不可信!我见她穷凶极逆,不敢多问。”
影子停了片晌,抬头望及海秦,接着言道:“约四个月前,教主让我潜伏刘家庄,监督铁三他们,顺便探听你的消息,不想在彼地遇见了你。我设计害你,你却放了我,我心存感激。”
海秦楔话言道:“那当日你为何骗我,说是奉师命潜伏刘家庄?”
影子讪笑一下,答道:“在刘家庄之时,我见你对教中之人十分恼恨,而且已经认定我为魔教中人,我怕你对我用强,不敢肆提教主二字,只得假称师命,还望海大哥不要怪我欺瞒。”
海秦幽道:“无论如何,我是决计不会对你用强的。”
影子闻此一言,便已窥知他对己之情意,蹙然应道:“那是小妹我心小了。”
海秦默不作语,只听影子接着言叙:“及后,我见你祭奠亡人痛哭流涕,情真意切,始知世间男女有情,可泣鬼神,才知教主所言有虚。我当时就胡乱思想,若我身死,有人在我墓前能如此悲恸,我便不虚此生了。”言罢,低头抠手,娇羞不安。
海秦悲道:“我祭奠之人乃我未婚之妻,名叫姗姗,可惜遭春二娘毒手,死于非命。”
影子低语柔道:“嗯,我听说了,很是难过。我回到教坛之后,不知怎地,心里总是放不下你,吃饭想你,练功想你,就连就寝也是想你。我虽叫影子,但闭上眼睛,脑际全是你的影子。我自知不可如此堕落,于是刻意想去忘记,未料愈想忘记,你的影子却愈加清晰。”
言此,看了冷晶一眼道:“妹妹见笑,勿怪姐姐乱想。”
冷晶听她身世可怜,早已抛却了私情妒嫉之心,当下说道:“我怎会怪姐姐呢?姐姐你继续言说便是。”
影子见冷晶不再敌视自己,心里甚慰,嘴中“嗯”了一声,延道:“我当时心里很乱,如同猫抓,心绪不宁之下,几日都不曾出门,也没有将刘家庄实情禀报教主。教主得知我返回总坛,并不向其禀告,便差人问我,我不予理会。后来教主亲自审我,我只字不说,教主大怒,把我打入地牢自省。上天眷恋,就在地牢,我才见到了我的爹爹。”
影子爹爹听及此话,泪如泉涌,忙以手拭去。
海秦疑道:“你自小没有见过你爹爹,如何认得?”
影子回道:“海大哥问的极是,我确实不知我爹爹的样子。该是老天有眼,我被关押在地牢几日后,才留意到对面牢房也有一人,见他形容枯槁,须发散乱,身上拴满铁索,铁索系于墙壁,他自卧地不语。我心生好奇,我虽触犯师颜,但身上并无枷锁,仍可于牢房之内自由走动。为何此人被绑缚的如此结实?想必是犯了不能饶恕之大过。偌大地牢,平日只有我们二人,我甚觉郁闷,几次与他讲话解闷,他都不予理睬。”
“大约关押七日之后,外面有人按例前来送饭,因饭菜中多有虫蚁,我便与送饭之仆役争执起来。谁料那厮十分跋扈,竟在牢房之外用铁剑划破了我的衣袖,刺中了我的右臂,然后才咒骂不已离去。我吃疼之下,撕下右袖包缠剑伤。这时对面地牢之人站立惊呼起来,手脚比划,言语吃钝,神色惊喜交加。我以为他突生魇呓,不予睬会,他却极为激越,抬手指我,口中吃吃哗语,引得铁链哗哗作响,声震地牢。我见他好似对我说话,这才投目倾听。可惜他言语不清,我听了半日,才大略听懂他的话语,他好似说我是他的女儿。”
“我懵惊之下,当然不信,以为他在地牢之中关押太久以致胡言。他见我不信,指着我的右臂,状若发狂。原来我方才撕下衣袖,露出了右臂上梅花状的黑色记痕,那是出世便从娘胎带来的。他见到了我的印记,又度我年纪,便已断定我是他的女儿。他见我仍有不信,他便问我师父是不是云玑,我吃惊不小,因我师从云玑之事,知晓之人也就教主一人,他身处地牢如何得知?他见我疑虑,又提及云玑与教主许多旧事,印证之下,分毫不差。自此,我始信他便是我那苦命的爹爹。”
言毕,影子泪如雨下,不胜恓惶,影子爹爹也老泪纵横,不能自已。海秦与冷晶面面相觑,均感唏嘘,始终不明影子爹爹怎会落得如此地步,影子的生母又是谁。
影子仿佛看出了二人的心思,舒缓了一下心神,垂泪道:“我与爹爹相认之后,爹爹与我比比划划,说了半日,我才明白爹爹想让我设法救他逃出地牢,我满口应诺。于是次日,等送饭之人前来我的牢门之际,我佯装身体有恙,呼喊不已,引得那仆役近前察看。待那仆役贴近牢房栅栏之时,我一把手扼住他的喉咙不放,直至掐死了他,从他身上寻到钥匙,打开门锁逃出牢房。当我把爹爹牢房打开之时,我们父女相逢,不由抱头痛哭。爹爹告诉我他才不惑之年,却居于地牢近二十年,形似六旬老叟,不胜凄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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