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伤逝(一)
荆州,又名江陵,其名源于“荆及衡阳惟荆州”,为古九州之一,因其境内蜿蜒高耸的荆山得名。其地南临荆江,北依汉水,西控巴蜀,东接鄂州,七省通衢,湖泽遍布,实为民丰物阜之鱼米之乡。
船到了荆州码头,已是夜里。海秦一觉醒来,甚觉吵闹,起身一看,见众客商信口谩骂、极不情愿地依次下船,自己心里疑忌,暗忖客商们怎会悉数无奈下船?凌雪教主等人为何尚未催促下船?心里一急,借灯起身去找冷晶,只见她嘴角含笑,满脸通红,宛如吃醉酒一般,睡得正香,海秦方始安心。海秦摇晃冷晶身子,叫了许久,不见她应声。
海秦暗叫一声不好,正欲再看其他人时,忽听一个声音说道:“不劳你费心了,他们都服用了痴醉含笑丸,一时半会醒不来的。”
海秦惊愕,回头看时,只见有俩人举灯站立身后。海秦大讶,又有大喜,激动之下,说话也支支吾吾,迟迟说道:“你,你,你怎会在此?”
原来俩人之中,有一人便是影子。时隔数月未见,海秦唯觉惚如隔世,只见影子一袭白衣,青发披垂,面目憔悴,眉眼深蹙,忧郁无比。另外一人形似老叟,身着黑衣,年纪约六旬左右,身体羸弱,弯曲着腰,高约六尺左右,须发尽白,脸上沟壑纵横,双目珠黄,仿若刚从年馑之地逃难而来。
影子怜看了海秦良久,神色羞赧,丹唇微启:“海大哥,多日不见。你可还好?”
海秦平日里顾念影子,甚至梦中也有她的身影,但他又知正邪不两立,自己怎能去念想一个邪教中人?于是一但念及影子,他便打了心墙,刻意阻挡。可不意男女之事,自己愈想遗忘影子,影子的一举一动却越加了然,令他无法排遣,心里总盼着不日能与她见上一面,聊上一聊,哪怕几句也好。此刻真见了面,竟一时滞语,心中觉得纵有万般言语,默默此情无法言诉,只得木然回道:“还好,还好。”
影子见他窘状,浅浅一笑,齿若齐贝,言道:“这位是家父”,后又对那老叟说道:“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海大哥。”
海秦听她喊那老叟为家父,不由大骇,心想她不是自小就尚未见过父亲吗?此刻怎会有父亲之说?疑虑之下,海秦却也不敢少了礼数,急忙俯身施礼。
那老叟见海秦对自己行礼,目光一直盯着海秦细看,神色颇为慈祥。海秦见老叟盯着自己,顿感拘束,不由得局促起来。影子见俩人如此之状,忙拉了拉那老叟的衣袖,笑了一下。那老叟经影子提醒,自知失礼,说了句含糊不清的话后,扶起海秦。
影子叹口兰气,释道:“我爹爹与近二十余年不曾与他人说话,因此说话如同三岁孩童,语焉不详,模糊不清,还望海大哥海涵。我同他相处四个多月,大体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刚才是说久仰你大名!”
说罢,微笑看着那老叟道:“爹爹,我说的对吗?”那老叟两眼和善,频频点头。
海秦向那老叟点头致意后,回问姗姗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呢?此刻怎么不见凌雪教主等人呢?”
影子示意海秦与家父坐下,言道:“其实,我与爹爹一路追踪你们,从重庆上船后,便化作客商混迹于人群。今日晚饭之时,我与家父许些银两,贿通船主,化为船夫,趁人不备,在凌雪教众的饭食里掺进了我爹爹研制的痴醉含笑丸,此药一经服用,人即刻困极而眠,态若酒醉。酣睡之际,雷声都惊不醒。如若不服解药,过了七八个时辰后,方才清醒。我与爹爹见凌雪教主等人服药昏睡,为避免日后伤及无辜,及至荆州,把让客商们赶下船,此刻,船上除了船主、船夫,就剩下我们四人还有凌雪教的教众了。”
海秦“哦”了一句,自语道:“痴醉含笑丸竟如此犀利?”
影子夸道:“那是自然。此药虽材料易取,只选取江米、麦饴,加入温水浸泡三日,揉制成团即成,但药性猛烈,食之若酩酊大醉,含笑而眠,故名痴醉含笑丸。”
海秦想起冷晶方才睡眠之状,浑似食了痴醉含笑丸,当下急道:“我观冷晶之态,必是中了你的毒药?”
影子“嗯”声应答。
海秦不解问道:“你几日下来,已知冷晶与我同伴,你却为何对她下毒?”
影子见海秦提及冷晶,脸色一变,哼道:“我是存心给她下毒的。谁让她不识抬举,对你不理不睬的?”
海秦闻言哭笑不得,忖思女人可真是得罪不起啊。
见海秦不语,影子以为他为冷晶中毒之事心生恼怒,不觉暗伤,心想他还是关切冷晶多些,但转念一想,自己与海秦又非情人,又怎能奢求海秦许多?况且海秦对自己之意有无尚存两说,自己怎能自寻烦恼?
思虑至此,倒也坦然,于是安慰海秦言道:“不过,你且放心,时辰一过,你的晶妹就会醒来,同常人无异。唉,唯你之故,我是不会对她下狠手的!”言毕私窥了海秦一眼,满是无奈。
海秦拱手一拜道:“还请影子小姐高抬贵手,施药让晶妹醒来。”
影子叹息一声,“唉,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她。”
说话间,影子走到冷晶身旁,从怀中掏出手掌大小的白色瓷瓶,瓶口对着冷晶的鼻子晃了几晃,须臾,冷晶睁开了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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