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问:“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想活了,临终托孤?”
曹仇雪诧异道:“你,你不打算杀了我?”
元夕有些莫名其妙,瞪着曹仇雪,“我杀你做什么?难道我怕你出去告诉别人,我有许多武功高强的手下还是这里建有密室?”
曹仇雪愣住,语气一软,愧道:“原来是某狭隘了!”
元夕问:“你是还想着复位做皇帝吗?”
曹仇雪表情沉肃,摇头道:“不,某只想报仇!”
元夕冷哼一声,道:“所以你收养阿福,指望他长大后为你报仇!”
曹仇雪道:“不,不全是如此。当年某为报仇,投袁真门下做了门客,后袁真长子袁瑾恐举事不成,袁复生下来一满月,就将他托付于某。袁家被桓温诬陷,满门丧于司马之手;说起来这司马家和桓温也是袁复的仇人,某这也是帮他报仇!”
元夕嗤笑道:“桓温势大,一如昔年的司马昭;司马家虽不济,却有王谢等士族拥护。就凭你们俩,我怎么听着就是去送死!最奇怪的就是,在天堂镇时,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杀了桓石虔,摆脱桓家的追杀,却没动手!”
曹仇雪沉默片刻,黯然道:“曹某势单力薄,若是杀了他,桓温如断一臂,拿什么与司马斗?”
元夕笑了,发觉此人倒也可怜,“原来你是如此打算,想着坐收渔利呢!只是桓温年事已高,若是死了,你又如何打算?”
曹仇雪愕然。
元夕肃然道:“自汉武帝起,山呼万岁,果真千秋万代,活了万岁么?这史上最长的周朝也不过八百年。”
这时,汪忆拿了张胡床进来;元夕赶紧坐上,舒服地长吁了口气,接着说:“我前些日子颇有感悟:若是能快意恩仇,杀了仇人固然是好;可若是打不过仇人,不如就好好活着,和他拼寿命,等他死在我前面,也算是赢了!”
说到这儿,想起独孤父女,暗道:我偏死在这二人后面,在二人坟前挖个沤制肥料的大坑,臭死他们!或者用这二人尸体烧了做肥料,算是废物利用,造福人类。想到这儿,不禁面露笑意。
曹仇雪活到现在,可从未这么想过。曹髦被杀已一百多年,当初效忠曹氏的人早死光了,其后代也是死的死,散的散。父母早亡,曹仇雪孤身一人四处拜师学艺,为的就是自幼听见的那四个字:报仇雪恨!就连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今日被元夕一说,真相就是撼树蚍蜉,一时间心灰意冷;又认为元夕比寿命的理论绝非大丈夫所为,却有几分道理,此刻思绪混乱,面色灰败地垂头不语。
元夕观其神色,知其已被说动,略显得意地说道:“告诉你一桩秘事:我有一仇家,逼我服毒,我偏想法子不死,好好活着,等将来赚了大钱,便赏金千两,征得高手满世界追杀他们。即便杀不死,也叫他们余生惶惶不安,不得安宁;再是不济,添些堵也是好的!”
曹仇雪闻言,抬头盯着元夕,不觉失笑;暗道:怪不得昨晚还说不能与人共侍一夫,原来是个天真又狡猾的女子。
说到赏金千两,元夕忽然记挂起卖粮可得的银两来,当时没作交代,就仓惶离开,便抬头问汪忆:“我能送信回去么?”汪忆含笑点头。
元夕正色道:“我曾听闻每逢饥荒,常易子而食,心中不忍。若是遇见,千万帮我用粮换下。还有用田换粮的,只要这些人愿意,就留下当佃户,租子照我建康的农庄一样收取。若是遇上手艺人卖身的也帮我买下,留待他日我定有用处。”转头对曹仇雪道:“你可奇怪我为何当着你的面说自己的私事?”
曹仇雪含笑点头。
元夕诚恳说道:“我只有一个十四岁的管事帮我看着农庄,年纪小不说,还整日忙得马不停蹄。你若是无处可去,不妨暂时先在我跟前落脚。只是得记着:在我跟前必须清心寡欲,别再想报仇。”
曹仇雪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一时呆住,过了会儿,看看汪忆,问道:“你怎会缺人手?”
元夕愣住,不知如何说起,结结巴巴道:“这个,你爱去不去。他们不是我的人,将我送到就再也没关系了!这情我以后再还。”说罢,起身离去。
曹仇雪想到昨夜偷听到的话,心里有几分明白。汪忆跟在元夕后面,着急道:“那休书不是师兄写的,自然不能作数。”元夕不语,只默默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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