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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要出发了吗?”

段妃已经将一切行囊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慕容垂沉重地点了点头,“到底还是要离开啊。”

他叹着气,望着窗外的邺城长街,朝景依旧,只是留恋都变得奢侈。

这是他和四哥辛苦打下来的邺城啊,是数万鲜卑将士鲜血换来的坚城啊,为何只有离家而走的命运啊?

“我心中不舍,不舍啊!”

心痛难当,心痛难当啊!

段妃见吴王痛苦地捂着胸口,难言心疼,她怎么会不知道,王爷对邺城的感情,对邺城的留恋啊!

她上前,紧紧抱住了这个心力交瘁的男人,他这一路经历的不易,她都看在眼里。

“王爷,我相信,我们总有一天,还是可以回到邺城,回到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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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宝鼾声震天,睡得正香,慕容令摇晃了他半天,都不见他醒。

“库勾,起来了!库勾!”

“干嘛!别烦!”慕容宝闭着眼睛,一把甩开慕容令的手,翻身继续睡。

时间紧急,慕容令一把掀开慕容宝的被子,猛地提起他的衣领,朝着他大声喊道,“快起来!”

慕容宝一惊,这才慢慢清醒了过来,他睡眼惺忪道,“大哥!什么时辰啊?”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需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不需要的东西,一样都不要带!你的长矛,弓箭,我已经帮你放在马鞍上了。”慕容令把他的衣服扔给他,急急催促道。

慕容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寒风刮过他的单衣,冻得他直发抖,他先赶紧将衣服穿上。

“大哥,天还没亮呢,这么急去哪啊?”

“去打猎啊,父亲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慕容令担心慕容宝的脾性,一时未敢跟他说实情,等出了邺城,再说不迟。

慕容宝拍拍脑袋,嘟囔着,“是说今天吗?父亲只是说这几天啊。”

“快点准备!其他弟兄都等着你了!”慕容令赶紧岔开话题。

“哦,好!”

相比慕容宝,叫醒慕容农和慕容隆的时候要顺畅了许多。但是,在慕容麟那里,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

慕容麟虽年幼,但是起床的速度还可以,他已经穿好了衣裳,却执拗着不肯出门。

“大哥,我想带母亲一起。”慕容麟站着不动,昂头抿着嘴唇央求道。

这孩子心思比一般人要细得多,不知今日怎么就非要带赵氏一起。

“麟儿乖,我们随父亲去打猎,很快就会回来的。暂时和母亲分别一段日子,是男子汉独立的表现啊!”慕容令面有难色,他弯下腰,握着慕容麟的肩膀,耐心劝道。

他知道,他在说一个天大的谎言。但是赵氏不会骑马,会拖累他们的行进速度,本就是仓惶而逃,哪里担得起一点耽搁!

慕容麟不依,执拗着甩开慕容令的手,坚持道,“我想让母亲看我骑射的进步,我想和母亲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慕容令陷入两难,不知如何作答。

这个时候,偏室的赵氏听到声响,也朦胧之间跟了出来。

“世子,发生什么事了?”

她急急问道,她刚一出来就看到慕容麟甩开慕容令的那一幕,心下一慌,莫不是麟儿又闯祸了?

“没什么事,父亲今早忽而兴起,想去打猎,我这便来叫麟儿了。”慕容令淡定答道,一点没有让赵氏看出破绽。

赵氏一听,当即放下心来了,“原来是这么回事,麟儿,那你快收拾一下随父亲去吧。”

难得王爷愿意带麟儿出去,儿子一定很开心,他这么优秀,该让父亲看一看。

“母亲,我想和你一起去。”谁知,慕容麟上前拉着赵氏的衣角,迟迟不肯松开。

赵氏见慕容令还在,赶紧劝麟儿道,“母亲又不会骑射,去了也没什么意思,我就在家等你的好消息,看我的儿能给我带几只野兔回来。”

“母亲,你不想亲眼看我大展身手吗?”

慕容麟抬头望向母亲,眼中尽是渴望。

“这……”

赵氏有些犹豫,她心里肯定是想去的,陪着自己的夫君,看着自己的儿子,这该是人生中多幸福的事啊。

但是她知道,以她的身份,王爷是不会让她同行的。

“那这样吧,我去问问父亲,麟儿你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

慕容令望着幼弟那期盼的眼神,多少有些心软,他拍了拍慕容麟的肩膀,安抚道。

“好!”慕容麟到底是个孩子,一看慕容令算是半答应了他的请求,当即笑开了。

“还不快谢谢你大哥。”赵氏赶紧拉着儿子说道。

“谢大哥。”

慕容垂已经整装待发,段元妃一身劲装,静立其侧,慕容垂之舅兰建、慕容垂之侄慕容楷、与先段妃(慕容垂亡妻)共经历牢狱之灾的郎中令高弼已经全部到了。

“令儿,怎么样了?”慕容垂一见慕容令,当即询问道。

“二弟、三弟、四弟已经在后门集合了,唯独麟儿,他想带赵氏一起走。”

赵氏身份卑微,本就不讨慕容垂喜爱,现在又是逃命危急之刻,他怎么会带着一个不善骑马的妻妾来拖慢全家人的进程。

慕容垂当即剑眉一横,不耐烦道,“你别管他了,去和宝儿他们会合吧,我会让齐风拽他走的!”

“父亲,要不要带上赵夫人,一起走?”

“赵氏不会骑马,现在弄辆马车来,也来不及了。她平日里生活一向清净,想必太后也不会找她的麻烦。”

在这个危急关头,慕容垂心绪烦躁,他并不知道,这一走前路如何,他也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多余的事情,去照顾其他的人了。

慕容令见父亲已然动怒,便也没有再劝。

毕竟正如父亲所言,陛下和太后不会和赵氏一个弱女子过不去,况且他们据龙城之险自立,若是太后伤害了吴王府的人,那就是明摆着逼着他们父子反了!

应该不会如此。

如果形势真的到了那个地步,那兵戎相见,已是在所难免。

天,似亮未亮,仍依稀可见惨白的残月于天际一侧,未知的明亮一如未知的前路,茫茫难料。

萧瑟的风,带来阵阵寒意。

慕容令望了一眼迟迟出来的慕容麟,只见他面色赤红,眼有不甘,一副挣扎过之后的模样。

“世子。”丁若素已经上马,轻声催促慕容令道。

慕容令忍不住往府内再一次张望,那个他曾经以为坚毅如铁的心,却突然划过一丝落寞,分不清是悲伤还是不舍。

宋凌,照顾好自己!

他与她在千万人中遇见,也从千万人中分别,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再见,是否是再也不见。

慕容垂翻身上马,再一次郑重地望了一眼昔日的吴王府,深深叹了一口气,而后纵马扬鞭,绝尘而去。

愿今日无奈避祸出走,将来还有重归邺城之日!

公元369年,十一月,辛亥朔,慕容垂以打猎为由,携段元妃、世子令、令妻丁氏、令弟宝、农、隆、麟、兄子楷、舅兰建、郎中令高弼微服出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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