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气温还比较低。
江面上弥漫着浓浓雾气,悠长的汽笛声从雾中不时传出。
码头上,一群身穿短袖薄衫或者干脆赤膊上身的搬运工,早已经汗流浃背。大部分人还在酣睡,他们就已经卸了两船货。稍稍喝了口水,还来不及休息,便又被叫起来。站在埔江口眺望着,等待着来活儿。
如此起早贪黑一刻不停,无非是想多扛几个包多挣几个子。
“来了,船来了。”
脚夫们纷纷迎上。
呜呜汽笛嘶吼着,每前进一分都搅动着大片迷雾涌动,犹如洪荒巨兽在缓缓靠近。
待逐渐逼近码头,巨兽终于显露出真面目,一艘拥有独特蓝烟囱的万吨级远洋舰正吐着浓浓黑烟。
标志性的蓝色烟囱,正是太古公司旗下的太古船务组建的蓝烟囱轮船公司。太古公司在浦江边上,前前后后已经建造了四座泊位,码头全长超过2500英尺,可以同时停靠四艘万吨级远洋轮。
这座蓝烟囱码头,也是整个远东首屈一指的新型码头。
随着轮船停港,甲板上的情况也清晰起来。
一位身穿炮兵上尉衣服、金发碧眼的年轻人走到船头甲板,用望远镜瞭望大神城,极力抑制着兴奋,喃喃自语:“新的时代要来了。”
他是日不落帝国派驻神城的新任领事约翰·查尔斯。
查尔斯老家在苏格兰,出身东印度公司的军人世家。子承父业,14岁当兵,十多年戎马生涯里,他积累了大量功勋。
日不落帝国急剧扩张的全球霸业,正急需军部里的忠诚军官来支撑。但以查尔斯的军衔,还不足以担任外交领事一职,岁数也太年轻。毕竟号称远东第一大都市的神城,可是一块香饽饽,谁都想来啃一口,多个老牌贵族都在谋求家族事业的外扩,对神城垂涎不已。
真正让查尔斯战胜其他竞争者,成功接到领事委任状的,还是半年前他突然觉醒圣光,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圣殿骑士。
一名炮兵上尉不够格,觉醒了圣光的圣殿骑士就绰绰有余了。
如今的新朝政府,早就在筹谋如何收复各国租界。但在西方列强眼中,神城可是他们的祖辈用坚船利炮轰开的通商口岸,又岂会轻易舍弃。即便搜刮多年,这里依旧是一块满地财富的藏宝地,对他们吸引力十足。
此次查尔斯来华,已经做好了长期定居的准备。
而他的第一件差事,就是在开埠的神城为日不落寻求更大的租借地,开放更多的港口。
“大人,神城市长已经为您准备了接风酒会,诚邀您参加。”身后骑士扈从恭声提醒。
查尔斯转身,看向金色的太阳。
双眸中也跟着闪过一缕金色的圣光,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将一副墨镜架在鼻梁上,“斯嘉丽小姐起床了吗?”
“斯嘉丽小姐说要拍几张照片,采访一下本地搬运工,已经率先下船了。”
“让女士久等可不是绅士所为,让我们去见识见识远东第一大城市的魅力吧。”
日头渐升,海湾风平浪静,晨雾开始消散。
金色阳光洒在水面上,磷光闪闪。
各种集装箱船、拖船、蒸汽轮船与小舢板一同过江。
它们或缓缓行驶,或快速穿梭,搅动着浓雾,共同构成了一幅流动的水墨画卷。
码头一角,一老一少两名脚夫,正在搬运一只沉重的板条箱,一颤一颤快速奔行。
沉重的肩膀迅捷的脚步,给他们一根竹子和一根绳子,他们就能移动任何东西。
只要有活干,他们并不怕卖力气。
“小安,扛不住就跟叔说,休息一阵也不打紧。”
“宝叔,没事的,我扛得住。”
宝叔年龄三十多岁,正值壮年,身材矮壮,挑起担来经验十足、轻松自如。
少年李随安虽然个头挺高,从稚嫩的面相上看,顶多也就十三、四岁年纪。
挑担的竹子被货物压的深深凹陷,显然重量不菲,两人神情也确实十分轻松。
如果没有面前这个身穿棕色皮夹克、马丁靴,皮肤白的像打了蜡的西洋女子,拿着相机不停对着他们拍摄的话,他们会更加轻松。
斯嘉丽金色的长发梳成马尾,露出一张精致的脸蛋。眉眼精致,肤色雪白,红唇娇俏,鼻头立挺。内里白纱衬衣外面套一件Burberry风衣,束腰设计,脚下长筒皮鞋,整个人显得干练十足。
自上船后,她的心情一直很轻松。为逃脱了家族的联姻安排,她以记者身份来到远东神州大陆。这里的一切都很新鲜,即便是不修边幅浑身汗臭的搬运工,也能从他们身上发现美丽。他们很都很质朴和善,你对他笑,他们会回以笑脸,又对她的身份保持恭敬和疏远。
她看着自己的一身,再看看他们,明白过来,自己的身份就不可能是来交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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