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没想到费大夫居然如此用心良苦,为我准备如此大礼。可我还害得他半身不遂,真是百死难辞其咎啊。”
李靖一间车厢一间车厢查过去,每掀开一面垂帘,他的眼里就多一分冷意。
跟在他背后,暂代费仲管事的费季顶着一头冷汗,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些车厢里密密麻麻塞满了锦盒,都是费仲从朝歌到陈塘关这一路上搜刮,不对,是无法拒绝的来自各地官员的礼物。
作为费仲的亲弟弟,这些金银财宝自然也有他的一部分,可他对李靖要收下所有财宝的意思,连半点争辩的想法都没有。
毕竟这位李总兵,刚刚才用一柄看起来轻飘飘的弓,将费仲压得血肉模糊,然后无比后悔地替费仲治疗。
嘴里还念叨着什么,“都说了别让你接,你看你,倾尽全力也无法扛起啊”……
如果他真把费仲治好了,费季或许只会把李靖放在狠人的层次上,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可李靖治了,又没完全治。
治好后的费仲已经不成人形,被轩辕弓砸烂的半边身子完全扭曲,手脚都像枯麦秆一样,细得好像被风一吹就会折断。
脸更是凄惨,当时轩辕弓砸落,费仲整张脸都被带的栽进土里,被砸碎的青石砖刮得稀碎。
被李靖一治疗,整张脸就像被水泡烂的草纸,五官歪七扭八洒在脸上,是个人瞧他一眼都会发自内心的幸福——至少没他这么惨。
而且费仲还断了半截舌头,话都说不清了。
简单来说,费仲还活着,但还不如死了。
这种人岂是狠人二字就能概括的?费季现在已经将对李靖的态度提高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即便李靖要杀他全家,他都只敢一个人跑。
相比之下,区区几车财宝,和费家的金山银山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把这瘟神送到朝歌,然后带上费家老少有多远逃多远。
“李总兵,也不是我要催你。只是陛下欢喜得紧,想早日见到你嘞。要不我们轻装上路?”
李靖向费季摆摆手:“这怎么行,十辆马车,一辆都不能少。咱们原路返回,一步都不能偏。”
费季哪还有心思揣测李靖想干嘛,陪着笑就让人安排出发。
李靖和家中妻儿告别,再三叮嘱哪吒小心谨慎,殷娘则是递给他一个精美的木盒。
“献给陛下前好好装着,别冲撞了陛下。早些回来。”
李靖收下木盒,深深搂了一把殷娘。
此界可千万别是幻觉,我一定会回来的。
车队上路,殷娘站在城墙上目送,从黄昏直到深夜。
哪吒盘坐在她身边,目光炯炯地审视四周,连蚊虫都休想靠近他娘亲百步之内。
时光流逝,李靖在车厢中闭目养神,偶尔将翠屏山上传来的香火送进轩辕弓中,免得增长了自身修为。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冀州城中,略作休息。
李靖找到城内最高的酒楼,用马车中的金银包下一整层,然后伸手对着空中云彩揉捏几下,组成度厄二字,锁在酒楼顶端。
不到一个时辰,随着奇景在冀州城内口口相传,他也等来了自己想等的人。
一个穿着黑底银边大衣,远看像只飞鸦的青年几个箭步腾空而起,一脚踩在顶层的一处窗槛上,满脸惊喜就探头往里瞧。
见到里面居然是李靖的时候,青年脸色一变,像是和某种糟心东西不期而遇一样,转身就要跳下去。
李靖淡淡道:“师弟,给我三句话的时间。”
郑伦顿了顿,最后啧了一声,大大咧咧在李靖对面坐下,隔着一张大圆桌他还嫌不够,把椅子往后蹭了蹭。
李靖对他有这种表现也不意外。
谁让就是因为自己心灰意冷放弃修行,让度厄真人淡了授徒的心,连累郑伦也被送下山来。
虽是同门师兄弟,自己对他而言却无异于仇敌吧。
“第一句,我今天是来给你送钱的。”
郑伦嗤笑一声,扭过脸去满是不屑。
钱钱钱,权权权,这个师兄脑子里也就剩下这点东西了。
听说他不知道从哪找出来个轩辕弓,准备进献给陛下,估计又在谋划加官进爵了吧。
你直到今天都不知错!你以为是钱的问题吗?
要不是你贪恋红尘,岂能害得我也被师父送下山来!
李靖叹了口气,对师父和师弟,他确实心中有愧。但当初的他实在是资质太差,在山上苦熬一辈子实在是太煎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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