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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萍右手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走进肾内科诊室。
刚刚看完好几个肾结石的何飞有些纳闷,今天肾结石病人咋这么多?何飞未开始问诊,脑海中已闪过了需要开具的检查项目。
“请坐下,感觉哪里不舒服?”
徐萍一脸的痛苦,“大夫,我腰疼的厉害,全身没有力气,两个大胯也疼的厉害。”
“疼了多久了?突然就开始疼吗?”
“我觉得至少三四个月了,好像不是突然疼的,是越来越厉害的。”
“有没有恶心或者吐过?肚子疼不疼?小便正常吗?”
“没有恶心,但有时会吐酸水。心口窝有时候会疼,吃点饭更厉害。小便正常,没有啥感觉。”
病人的症状与典型的肾结石并不相符合,何飞原本在散步的脑细胞开始提速。他目光转向病人的髋部,“你大胯也疼?我看你走路还一瘸一瘸的。”
徐萍有气无力道:“是的大夫,两边都疼,左边厉害。”
围绕肾病专科,何飞给病人做了简单的查体。他发现,病人仅在上腹的地方有压痛,全腹均没有反跳痛。肾区没有叩痛,下肢无明显浮肿。
病人再次坐好,何飞沉思片刻说道:“腰痛有很多原因,有可能是肾的原因,也可能不是。我给你开个双肾的彩超,以及腰椎和髋关节的片子,查一下,你看怎么样?”
徐萍拿着开好检查单的就诊卡,一瘸一拐去做检查。暂时没有新病人,何飞手搭在额头上沉思。
这个病人有点意思。病程长,疾病发展缓慢,也没有恶心,肾区没有叩痛,不像是肾结石的表现。上腹部、腰部、双髋都有疼痛,也难以用一个器官或系统的疾病解释。系统性疾病吗?生育期女性好发自身免疫性疾病,但她不像。这时候,呼叫器上头像闪烁,有新病人了,何飞不得不中断思考。
做完所有的检查,徐萍把结果摆在何飞面前。最上面是泌尿系彩超,何飞扫了一眼,放到一边。下面是黑色的X片,何飞把片子放到阅片灯上,眉头紧锁。腰椎和股骨头显示出明显的骨质疏松征象。何飞又拿起报告单,确认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一瞬间,他忽然想起冯存财一瘸一拐的画面。
何飞问道:“你以前有什么慢性病吗?长期吃什么药吗?你还不到四十岁,按理说,不该有这么严重的骨质疏松。”
徐萍听到诊断有些诧异,随即肯定地摇头道:“我以前练过体育,身体壮实的很,感冒都没有过,更别说慢性病了,长这么大都不知道药是什么味道。骨质疏松?这怎么可能,我最注意了,天天喝纯奶,都好几年了。”
何飞仔细核对片子的名字和年龄,确定无疑它们属于徐萍,而且也确定无疑地显示出严重的骨质疏松。
“骨质疏松是肯定的了,不过和肾没有关系,你的肾脏没有问题,这也是好事。”
“那我下一步该怎么办?”徐萍的担忧不减反增。
“既然肾没啥事,我这边也无需处理。你去挂个风湿免疫科,看一下骨质疏松。”何飞解释道。
徐萍充满疑惑地走出肾内科诊室。
同样疑惑的还有何飞。
第二天,病房里,何飞带着手套给一个男病人插导尿管,白大衣里的手机响了两次。忙完,何飞洗净手,掏出手机,是风湿免疫科的卫主任。
“昨天有个三十多岁的女病人,还记得吗?骨质疏松那个。”
没等何飞回答,卫主任接着说道:“给他做了个磁共振,两侧股骨头都有坏死,左侧很严重。腰椎也有严重的骨质疏松。你昨天先接诊的,考虑什么原因呢?”
何飞略作思索说道:“首先病人肾脏没发现什么异常,也不像你们科常见的自身免疫疾病。我考虑,会不会是激素过多导致的?比如肾上腺有问题,再比如,服用了大量激素?”
卫主任道:“和我想的一样。但昨天我同时给他扫了肾上腺CT,没发现问题。我又反复问了以前的病史和用药史,病人均予以否认。”
何飞也觉得该病人的病情颇为迷惑,“那你们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卫主任道:“她股骨头坏死太严重,只能进行髋关节置换,现在已经转到关节运动外科去了。这个病例有意思,可以好好研究一下。”
“是的。”何飞还没忙完,很快挂断了电话。但这个病人到底怎么回事,何飞有意继续关注。
熟悉的小山村,何飞坐在平台的边缘,左边是狗蛋,右边是冯小宝。在朱亚楠给他们拍照的地方,何飞在之前就给小宝和狗蛋拍过照,除了少了自己,画面和朱亚楠拍得一模一样。何飞正望着这红色的晚霞出神,脚下的斜坡骤然变得陡峭,延伸成万丈深渊。何飞惊出一身汗,转头却看不见冯小宝和狗蛋的身影。再往下看时,冯小宝和狗蛋正在急速坠落,冯小宝瞪大眼睛张开嘴巴,向何飞呼救,何飞却听不到任何声响。关键时刻,他跳下深渊,伸手抓住了小宝和狗蛋。一瞬间,深渊不见了,他又稳稳地坐在平台上,画面变得温柔,旁边,朱亚楠正微笑地看着他。
醒来以后何飞再也没睡着,作息时间一向严格的他早起了一个小时。天刚蒙蒙亮,何飞在街边摊吃了早点,时间还早,便想着先散散步再回去。太阳渐渐升起,薄雾还未散净,阳光照射在雾中形成的丁达尔现象,让冰冷的城市增添了一丝梦幻般的色彩。何飞沿小河西行,不觉已过了几个红绿灯,在一个小区门口,何飞看见了一个不久前刚见过的面孔。那不是徐萍吗?
远处的徐萍骑着电动车,脚下塞个大包,背后背着小包,车把上还挂着一个暖瓶。何飞想起昨天和风湿科卫主任的通话,她肯定是去办理住院手续。不过,怎么连个陪人都没有?她走路一瘸一拐,髋关节疼痛厉害,极不方便。
徐萍并没有看见他,骑车飞驰而过,只留下一个远去的背影。何飞转头看向徐萍出来的地方,这是个老旧的小区,房子建于八十年代末,明显破旧,物业也形同虚设。除西边和新小区有墙隔开,其他三面呈完全开放状态。早高峰即将来到,街上行人渐多,何飞快走几步,转入小区内。
房子确实破旧,但由于里面树木繁茂,行人稀少,环境倒是优雅。老旧小区住户多为老年人,有的提着篮子要出去买菜,有的背着宝剑要出去晨练,走不动的拄着拐棍,或者推着小推车,还有些带着眼镜一看便是知识分子的老大爷,下楼去报箱里取报纸。何飞笑了笑,俨然看到了自己退休以后的生活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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