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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两年后。

一个平平常常的周末,何飞和沈兰馨值班,病房里难得的平静。何飞打开厚厚的《血液净化学》,正找寻着想看的页码,沈兰馨轻手轻脚地走进办公室,浓郁的香气围绕着她一起飘进屋内。

何飞抬头,吸了吸鼻子:“今天这么有闲情逸致,泡起咖啡来了?”

“李主任去BJ开会了,过好几天才能回来,今儿个是周末,现在又没啥事,放松放松。”沈兰馨把咖啡放到电脑桌靠里的位置,捋了捋头发。

“说的有道理。不过,端办公室来不合适吧,别让病人看见了投诉你。”何飞提醒她。

沈兰馨噘噘嘴,“值班室一屋子84味,等散散味吧。“随即又笑嘻嘻地,眼睛眯成一条缝,”哎飞哥,今天不忙,我待会翘个班如何?”

何飞打开书,表示为难,“不知道今天咖啡味道如何,我很难给你正确的回答。”

沈兰馨悄声走出办公室,不多时,两包咖啡放到何飞面前:“最后两包哈,上等的猫头鹰,换半小时有点可惜了。”

一位护士敲了下门:“何医生、沈医生,有病人。”

何飞站起身来,“走,去看看。”沈兰馨哼了一声,刚要伸手去拿咖啡,何飞啪一声合上了书。

一辆轮椅停在护士站前,上面坐着一位满面病容的中年妇女。妇女面色灰暗水肿,是典型的尿毒症面容。她后面站着一位个子矮小的年轻女性,衣着普通,素面朝天。长相上,二人有些相像,很有可能是母女。

病人名叫周洪霞,年轻女性正是她的女儿——蔡小华。何飞从后者手里要过化验单,扫了一眼结果:BUN32.4mmol/L,ol/L,K6.5mmol/L,CO2:11.2mmol/L。沈兰馨也凑过来看,何飞把单子交给她,”你先看一下化验单,我看一下病人。”

何飞站在病人前面,弯下腰,询问病情:”最近有什么不舒服吗?”

病人周洪霞语速有些缓慢,但吐字清晰,面露微笑道:”我一直在J市做透析,一周三次,现在没什么不舒服,医生。”

随后何飞又问了些问题。

”没有憋气,医生......没有胸痛胸闷。饭量正常,也没有恶心呕吐,医生......周几透析?都是安排在每星期的一、三、五下午,医生。是的,腿不抽筋,身上也不瘙痒......”

何飞看了看病人的眼睑,摘下听诊器放在病人两侧胸前、胸侧、胸后,心前区,听罢,又摁了摁病人下肢胫骨前的皮肤,一边查体,眉毛却渐渐皱了起来。

何飞把听诊器重新挂在脖子上,转头向沈兰馨说道:“病人血肌酐、尿素氮明显增高,伴高钾血症、酸中毒,收住院,通知透析室,尽快安排透析。”

沈兰馨却并不答话,而是把一张化验单递到他的眼前:“飞哥,你看看这个。”

何飞看了一眼,心里一沉。化验单清晰地显示:HIV+。

何飞思忖片刻,向沈兰馨说道:”先做个心电图再说。”随即把蔡小华叫到了办公室。

“你母亲的病情我已经看了,现在确实需要尽快透析治疗,但是,有一个指标我必须给你说明,HIV,是阳性的,就是我们通俗说的……嗯……艾滋病病毒抗体。”何飞尽量放缓语气。

蔡小华皱着眉说道:“医生,您也认为我妈妈有艾滋病吗?欧亚医院的大夫说我妈查出了艾滋病,让我们去省城做透析,我不相信他们,就直接来了这里。”

何飞点点头,“从化验结果上看,确实是阳性的。”

蔡小华难以置信地说道:“怎么可能啊医生,我们在欧亚医院透析了1年多了,每隔三个月就要抽血复查一次,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得了艾滋病呢?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啊!”

何飞说道:“请先不要着急,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你妈妈用的透析机,是她单独用的,还是和别人共用的?”

蔡小华不假思索地说道:“不是单独用的。每次我送妈妈去透析,医生在办公室给我开透析用药的时候,经常看挂在墙上的透析病人排班表。我妈妈固定在8号机,除了星期天,8号机每天都有三班病人透析。”

“最近在8号机透析的病人里,你有认识的吗?”

蔡小华凝神思索片刻,随即眼前一亮:“我认识一个大姐,她家就在J市市区,她父亲也固定在8号机透析,也是周一三五,不过都在晚上,我妈妈透完以后他们过去。”

何飞问道:“如果你有她的联系方式,是否可以问问他父亲的化验有没有异常?”

蔡小华边掏手机边说道:“有!”她找出对方的电话号码,拨出,点开免提。

电话接通,蔡小华低头对着手机话筒说道:“刘姐,您忙不忙,我有个事,想问问您,您现在方便吗?”

对方发出爽朗的笑声:“可以啊,小华,你说就是。”

蔡小华道:“刘大爷最近有没有复查血,大夫有没有说过查的结果有什么异常?比如...........”蔡小华不知如何描述,何飞递过来一张纸条,“比如,乙肝、丙肝、梅毒或艾滋病这些指标?”

对方有些迷惑地说道:“梅毒、艾滋病?没有啊,你大爷就是血糖高、血脂高,他每次查都是这样的结果,昨天刚查的又是这个样,我都麻木了,我给你说过,他管不住自己的嘴。你问这个干吗?对了,阿姨查的没事吧?我听说你们回A市了,有什么事吗?”

蔡小华有些吞吞吐吐:“没事刘姐,这边离我家近,我想把我妈接过来住几天.......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哈..........”

蔡小华挂了电话,抬头看着何飞。何飞思考片刻说道:“先把是不是艾滋放在一边,所有在其他医院透过析的病人,到新的医院透析,都要完善相关的检查,这不仅仅是我们医院的规定,希望你能理解。你先去挂号,在门诊抽血,一个小时结果就能出来,到时候,再判断能否在我们这里透析。”蔡小华点点头,“好的医生,我明白,我们现在过去。”

蔡小华推着周洪霞去了门诊,沈兰馨面带忧虑地说道:“如果查的结果也是阳性,那她肯定得转走。可是,就算在我们这查的结果是阴性,可她毕竟有在外院阳性的结果,透析中心是否一定会接收呢?我想,我们应该请示一下李主任。”

何飞点点头,“我同意你的观点,我们就等待一个小时后,病原学的结果。不过,”何飞看着病人离去的走廊说道:“病人自己说没有不舒服,但我刚才问诊的时候,能听到她说话明显有气无力。查体也能明显地看到,她眼睑苍白,颜面水肿,双肺底可以听到湿啰音,心音偏弱。双下肢也有明显的凹陷性水肿。”

“是有些奇怪,”沈兰馨耸了耸肩。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病原学的指标先出来,结果回报:HIV:阴性。

何飞盯着电脑上这两个绿色的字,沉思片刻后,还是拨通了李主任的电话。

电话另一端,李主任略微迟疑了一下:“这种情况以前没有遇到过,按照道理讲,既然在我们医院查了没事,就可以正常安排透析。”何飞表示赞同。不过李主任的语气随即又忧虑起来,“但是,她毕竟在别的医院查过一次阳性,如果人家是对的,而我们医院恰好又出现误差,就有可能造成大面积传播,后果不堪设想!”

几秒钟的沉默后,李主任:“我给分管副院长联系一下”。

时间在流逝,但李主任的回话迟迟没有到来。这时候,护士急匆匆地走到门口:“何医生,一早去门诊抽血的那位转来透析的病人又来了,现在憋得厉害。”

何飞和沈兰馨快步走到护士站,病人仍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和刚才的相对平静不同,现在的周洪霞喘着粗气,额头连带着头发已经湿了一大片。

“立即安排床位,吸氧!”何飞向护士说完,随即转向沈兰馨:“开住院手续!”沈兰馨犹豫道:“主任还..........”何飞打断她:“安全第一,先用上常规治疗!”

何飞、沈兰馨、值班护士和蔡小华一起把周洪霞抬上床,护士快速拿出面罩和吸氧管,给予面罩吸氧。何飞把床头摇高,使病人呈半卧位状态。然后拿起听诊器再次听诊:“双肺满布湿啰音,考虑急性左心衰竭,上心电监护、测血压、血氧!”

几位护士通力协作,有条不紊,很快将一系列口头医嘱执行完毕。心电监护仪露出画面,显示血氧饱和度85%,血压180/110mmHg,心率120次/分,呼吸30次/分。

“硝普钠50mg加生理盐水50ml,走3ml/小时,同时给呋塞米40mg静推。”何飞继续下着医嘱,同时让蔡小华坐在病人身后撑住,使病人呈端坐位,沈兰馨则回到办公室,迅速把医嘱补录到电脑上。

兜里的手机响起,何飞走到办公室,关上房门。

“刚刚请示了分管副院长,病人两次HIV结果,一次阴性,一次阳性。建议再抽血送市疾控中心复测,以复测的结果为准。”主任的语气似乎失去了往日的果敢。

何飞有些为难,“是的主任,诊断艾滋病确实是这么个流程,可是......这个病人似乎等不了,她刚刚出现了急性左心衰竭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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