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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梦就像微风轻盈地吻过唇边,梦里隐约感受到它的温柔,醒来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初夏的梦则渐渐有了热度,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它灼伤。
但这个周五晚上并不是典型的夏天模样。相反,细雨掺杂着微风,还有一丝丝凉意。好似冬天的余孽冷不丁地冒了出来,在做最后的挣扎。
这是初夏里少有的坏天气,方哲依然呆在网吧的“家”,郑扬天回了自己的家,而李阳自下课便不知所踪,其他人都待在寝室里。各个寝室的人混杂在一起,或打牌,或观战,享受着一周中最放松的晚上。
何飞不喜欢扑克牌,他半躺在床上,戴着耳机,两个手指在小心翼翼地调着收音机的频道,耳朵里传来刺刺拉拉的噪音。
“砰”的一声响,426寝室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所有的人都惊恐地朝门口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左手拿着空了一半的白酒瓶,右手握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身子略微前倾,头歪向一边,一双血红的眼睛在每个人脸上来回扫视。
所有人都被吓得像施了定身法,姿势保持在门被踹开的一瞬间。
李阳晃晃悠悠地进屋、关门,背靠在门上喘几口粗气,然后抬起右手,水果刀尖朝着每个人的方向点来点去。
“吴娟是不是你的?”
对方连忙摇了摇头,刀子随即指向了另一个人。
“吴娟是不是你的?”
对方还是摇头。
所有的人,包括何飞,都被指了一遍,而后都极其配合地摇着头。
“是你们的也不怕!公平竞争嘛。癞蛤蟆怎么了,还能癞一辈子?吴娟,你等着我啊!我......我......”
一声呐喊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李阳背倚着门缓缓下沉,瘫软地坐在了地上。酒瓶摇摇晃晃最终没有站稳,也醉倒在一边,和水果刀一左一右像两个门神似得守在李阳身边。没过多久,在这间因他的震慑而寂静的寝室里,竟然传出了沉闷的鼾声。
其他寝室的人同时缓缓站起身,尽量离他远远的,伸直胳膊轻轻拉开门缝,迅速逃离。
何飞把水果刀捡起来,放到自己床垫下。而后和吴玉涵、褚建费力地把他抬到床上。
吴玉涵和褚建使劲掰开李阳的嘴,何飞端着快餐杯往里灌了半杯凉开水。看他并没有要吐的意思,众人这才把他放下,何飞帮他擦了把脸,脱了鞋袜,一阵忙乎之后,熄灯时间到了。
何飞看向阵阵鼾声传来的方向,黑暗里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可那张脸现在的模样,何飞一清二楚。吴娟作为级花,被大部分男生暗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几乎没有人公开谈论这个事情。只有李阳被反复提及。
经常会有人拍着他的肩膀,微笑着说:“好好努力,你会有希望的。”
其实何飞很明白——李阳自己当然也明白,以他的条件,即使吴娟一天换一个男朋友,他也要排到毕业以后。大家这么调侃他,正是因为他没有任何希望,当然也就没有任何的威胁。
相比较李阳,其他大部分男生就清醒许多。他们自知是没影的事,自己也不会花费任何精力去讨那个没趣。
“这个痴心又可怜的家伙”,何飞轻轻叹口气,朝着李阳说道,又像是说自己。
“准确地说,是可笑”,一个声音从先前鼾声传来的方向响起。何飞猛然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鼾声已经停了有一会了,李阳早就已经醒了。
李阳砸吧一下嘴,嘟囔着道:“唉,没想到,那么贵啊,我一辈子都够呛能挣到......”
何飞打断他的话:“对我们来说,就没有便宜的东西。你这次又是说的什么?”
李阳继续嘟囔着:“今天在学校门口,看到她站在那里,好像在等人。旁边几个人怂恿我去表白,你猜最后怎么着?”
何飞想到李阳刚才疯癫的状态,便已猜到一二。
“你表白了?”
“我表白了。”
“你......她怎么说?”
“她指了指旁边的一辆车,给我说,买一辆一模一样的,我现在就做你女朋友。于是我马上跑到了网吧,查了下那辆车的价格,你知道多少吗?”
“多少”?
“150万”。
何飞扑哧笑出了声:“人家没拒绝你啊。”
李阳突然坐起道:“你真的这样想吗?那你说说,有什么办法,能快速赚够150万?”
何飞盯着对面若隐若现的笔直的身影,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看了一遍,摇摇头:“就是把你解剖了,把你全身的器官取出来一件一件零卖,也是够呛。除了抢银行,也就做生意能赚大钱、赚快钱了。”
李阳眼里放光:“是啊,做生意啊,我也得去做生意......”
何飞道:“你以为做生意这么简单吗?得有本钱、有门路,还得有人脉,赚着了肯定爽,赔了的话更惨。”
李阳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身体笔直地点了点头。
“要不,明天小李子来了,你找他谈谈能不能合作?”
小李子是个小商贩,二十岁左右,无论年龄和外表都和一个大学生无异,再加上宿管大爷仁慈心善,管理不严,他经常提一大包袜子、鞋垫等生活用品,进入男生宿舍楼里。一到周末,每个寝室的门都会被规律地先敲三下,再敲两下,而后,一个脑袋探进来,“袜子、鞋垫、牙膏、牙刷要不要?”
“这能挣几个钱?”李阳轻蔑一笑,“我得想办法去挣大钱,挣大钱、挣大钱、挣......”李阳一遍一遍地重复,声音渐渐弱下来,鼾声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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