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产业,在这场会议的列席者们拥有的产业中,还算是年岁最年轻的之一。
“你还看不明白吗?他就是想把我们逼上绝路。”女爵饮下一大口酒,失去了正常的仪态,“他不相信融资,不相信市场,不相信金融系统。他就是想让我们死。”
“我们把他扶上去之后,他只在初期给了我们利益回馈,后来完全无视我们的存在了。到了现在,他像个封建时代的土皇帝一样,大摇大摆地行使他的权力,我们还不能说些什么。”康博拉齐家族这一代最有作为的年轻人,无法无天地抱怨着,“下了那种命令让股市大跌,还把军费咬得死死的,半点也不肯拿财政储备救市。即使是现在,也还压着经济措施,死活不让我们爬起来赚一笔。”
“他再这样搞下去,经济体制会垮掉的,这简直是反人类的。”有人咬牙切齿地回应他。
雪茄的烟雾在空气中盘旋,浓重的葡萄酒味道让沉闷的气氛更显压抑。
“他难道不知道,在他上台之前,我们的一个联合决议就可以让世界地震吗?我们买政客给我们做事,不爽的话,就把他们换掉。我们才是世界之王,钱才是世界运转的法则,几百年来都是这样。”坎贝尔家族的代表愤懑不满地说,手几乎在下意识地撕毁会议桌上的文稿,“他真把自己当皇帝了?利用元老院把他选上去之后,就把我们一脚踹开?”
他肥胖膨胀的身体露出这副样子,看起来几乎是滑稽的。但是没有人笑。每个人都很严肃。
房间的尽头,吊灯提供的照明使油画的能见度极低,使得议事厅中持刀的元老们,面孔影影绰绰又支离破碎,尖锐的刀像爪牙一般张开。他们像友人一样簇拥在凯撒身后,可是看起来像森罗的魔。
“伪帝。”霍华德拿着雪茄深吸一口,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就像吐出那个让自己满意于创意之新颖的称呼,“我们应当这么称呼他。那个骗子、暴君、虚假的皇帝,还缩在一个民主机构的最顶端,拿着群众意见的大旗遮掩自己,还没有真正建立帝国呢,就让他的民众高呼万岁了。”
“我们该怎么对待他呢?对待他可耻的、纸片做的可笑皇冠?怎么把他从那里拉下来,让他别挡我们的路呢?怎么才能让他把烫手的热钱、控制着的最好地段和那些技术全部吐出来呢?”他环顾四周,好似他统领着这些人,会组织起可以与山中魔王匹敌的勇者队伍,再在恶龙的宝藏窝里大肆分赃。
他们的牙镶着金子,是要喝血吃肉的,即将在尸体之上大快朵颐。他们是旧时代的门阀们,不在乎宇宙和战争,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终于有人对这场私密对话的主题,感到了些许不安,“真要这么做吗?他在政坛上的威望太强了,即使是我们想挡在他前面,也是螳臂挡车。况且,从我们本地的教堂牧师,到梵蒂冈的罗马教廷,都在暗中传播一些不妙的消息。”
……他们说那个人是神。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但有些人的家族,在历史上已然背叛过那个神一次了。如今,即使基督再临于世,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神算什么?”继承了高贵姓氏的卡佩先生,嘻嘻地得意忘形地笑起来,露出森冷的牙齿,“现代社会了,还在信神而不是钱的,都是我们的敌人。别说他只是靠着政治地位,被那些信徒加封个神圣的尊讳了。”
“当年,一帮暴民靠着群氓的力量,把国王拖上了断头台;如今,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就能把神明也拖上断头台。”卡佩说,“你信神吗?只要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是在世真神,也必须给我们死。”
突然有人也笑了起来,起初是鹌鹑鸣叫般的微小声音,而后在共鸣中变成哄堂大笑。它们既像在嘲讽他的愚蠢,又像在赞赏他的雄心壮志。
“是的。”霍华德露出一个稳重的笑容,“我们会让他死。”
“这怎么可能?太空军那边管得实在太严了,我的触角还伸不过去。他身边到处都是兵,有这帮家伙保护他,谁能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女爵焦躁地说,“你们这么自信,是因为什么?快点透个底行不行?”
“我们有内线,你绝对猜不到是谁。”卡佩用尖细的声音说,嘲笑着人性之险恶,“他的近卫,他的副官,他最信赖的、最亲密的部下——”
“基托尼乌斯。”
“他的侍卫们才不会守护他,他们听他们的元帅的。他是个众叛亲离的暴君。只要我们找到一个机会,他就会死,他留下的遗产就会被瓜分,世界政治就会回到以前那样。”霍华德说,非常冷静,“今天参加会议的每个家族都必须被绑上战船,我们每个人都得付出自己的力量,势必要保证未来的刺杀万无一失。”
“吾主。”在为他的主君卸下披风时,基托尼乌斯悄然问,“他们真信了吗?”
尼奥斯对他露出点笑意来,不易察觉地。或许是被什么几千公里开外的愚蠢场景给逗笑了。
好坏啊。基托尼乌斯默默地想。他又在骗人,这次还带着我一起去骗。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