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华笑道:“果然是将门之后,家教森严。沈公子可听过:‘蒲桃架下,戏掷金钱,芍药栏边,闲抛玉马’?”
朱由崧摇头,但是看字面的解读,感觉只是很无聊的游戏。
他这身份地位,身上一没铜钱,二没玉马。
钱华和吴万年相视一笑,知道朱由崧就是个雏。
素娘也是个妙人,见朱由崧长得玉树临风,也想入非非,遂凑近朱由崧低声耳语。
呵气如兰,笑言宴宴。
朱由崧终于明白,在素娘一番点拨下,都不禁感叹,有某些原始领域上,古人才是老祖宗。
原来蒲桃架和芍药栏都只是用来扶着,借力的地方所在。
而“戏掷金钱”,重点是胴钱。
“闲抛玉马”,明朝的确有玉马,但是作为家居的装饰物,没人会随身带着,所以这里的“玉”通“肉”(见《洪武正韵》)。
所以掏的是哪枚胴钱?抛的是哪匹肉马?
朱由崧脸上滚烫,但想到素娘虽然衣着打扮都一身素雅,表面看来像白莲花。
但是灵魂却毫无疑问就是出于污泥,染没染彼此都心知肚明。
正想着怎么拒绝,恰在此时众人纷纷起身,皆言要迎接大人物。
只见路振飞神色凝重,背手踱步而来,一路上商人豪贾簇拥于两侧,默契地让出一条道路,以供这位淮扬巡抚行走。
素娘紧紧勾住朱由崧的手,问道:“公子不去拜见路巡抚?一旦得到他赏识,今年秋闱大比,说不得就能高中。”
朱由崧感受着群玉山头见的乐趣,心中却想着:‘今年秋闱?若仍是东林掌控,估计也不会发现什么遗才。’
心中盘算着找机会安插自己心腹之人,于今年大比之中夹带些私货。
其实素娘并非真认为朱由崧是赶考举子,这些话术不过是青楼女子惯用的套路。
以往钱华就很吃这一套,硬生生把一个庸俗生意人,夸成鹤滩先生,属实不易。
而吴万年则在一旁揶揄道:“钱坛子,这沈公子怕是有问题,连上前混个脸熟都不懂,这水做的素娘也不知怜惜,怎么看都是个雏。”
钱华心里也在怀疑朱由崧身份,江南商贾圈子所学所行,皆是效仿官宦人家子弟。
按道理,沈家子弟应该对这些门清。
况且这位沈公子年纪亦不小,像他自己在这般岁数时,不吃大蜜丸还真不行。
路振飞来此也是无可奈可,要不是这次守城,动用了大量百姓,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甚至还让城中富户借了几百匹马和家丁,才勉强让沈通明组建起一支三百人的家丁骑兵。
这些贡献都并非无偿,乃是名义上借给朝廷,待守城成功后,朝廷需用白银折价补偿。
然而大明朝政早已枯竭,南京户部尚书高弘图为了让史可法北上勤王,早已将江南江北各地府衙,剩余钱财全部搜刮殆尽。
当下淮安府亦是一贫如洗,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以“兑会”来解燃眉之急。
————“兑会”乃是指政府以未来的税收或其他财政收入作为抵押,自崇祯年间起始,各地方知府为维持地方财政,向商人借款的一种方式。故而有一种说法,江南税收一直处于预缴明年赋税的情形。
路振飞不经意间,看到竟有人没上来讨好自己这个淮扬巡抚,心中颇感诧异。
抬眼望去,看清那人面容时,差点惊得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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