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种草药标本在幽光里舒展叶片,每片叶脉都嵌着用狼毫标注的狩猎坐标。
"前天巡山遇见张叔他们..."她吐出灯芯时,火苗已经染上忍冬藤的蜜香,"他们在北沟套了六只怀崽的母麂。"
骆志松腕间的獠牙串突然绷断,十七颗牙齿在地面滚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最末那颗镶铜边的獠牙滚到腌菜瓮底,竟与瓮壁的螺旋符号严丝合缝。
瓮中浑浊的液体突然沸腾,浮起密密麻麻的松针状冰晶。
晨雾未散时,骆志松背着改装过的鹿皮箭囊敲响村公所铜锣。
箭囊里塞着用狼毛捆扎的生态数据,每卷桦树皮上都烙着红外相机拍下的繁殖巢影像。
张成员蹲在磨刀石旁,故意将猎刀刮出刺耳声响。
"按新规,开春前不能碰北坡的鹿群。"骆志松展开兽皮地图,朱砂绘制的禁猎区像道新鲜伤口。
张成员突然甩出个鼓胀的皮口袋,三只未睁眼的麂崽滚落在结霜的夯土地面,脐带还连着血淋淋的胎盘。
人群响起骚动。
孙猎人别过脸去,腰间别着的臭樟丸袋子漏出赭色粉末——那本该在惊蛰后才启封的驱兽药。
骆志松突然扯断缠在腕间的熊筋绳,绳结散开竟拼成麂群迁徙的等高线图。
"去年今日,谁在野猪沟捡到过灵芝?"他靴尖踢翻皮口袋,滚出的除了麂崽还有把干枯的榛蘑。
王大爷豁口的陶碗"当啷"落地,碗底黏着的陈年菌丝正与榛蘑断面悄然勾连。
骆小妹突然抱着陶瓮挤进人群。
瓮里浸泡的穿山甲标本爪尖微颤,勾着的半片榛蘑突然萌发菌丝,沿着地缝钻进张成员的千层底布鞋。
他惊叫着跺脚时,菌丝已在他鞋面织出北坡鹿群的轮廓。
"看看你们腰间的臭樟丸!"骆志松抓起把赭色药粉撒向朝阳,粉尘在光柱里显露出虫卵形状的黑点:"提前三个月用药,等开春獐子闻着味儿都不敢来溪涧产崽——"
韩小凤突然掀开祠堂的粗麻门帘,二十七个藤编育婴巢悬在梁下轻晃。
红腹角雉幼崽啄食松脂的脆响,混着暗河里传来的脉冲震动,竟与骆志松腕间新串的獠牙产生共鸣。
"昨夜巡山队说..…."她将温度计插进陶瓮,水银柱在零下十度炸成星芒,"南山坳的忍冬藤,比往年早半个月开花。"
人群突然寂静。
孙猎人腰间的臭樟丸袋子滑落,赭色药粉洒在夯土地面,竟被菌丝裹挟着拼出个完整的北斗七星。
第七颗星的位置,正对着腌菜瓮底那颗镶铜边的野猪獠牙。
骆志松的猎刀突然发出蜂鸣,刀柄镶嵌的弹壳自动脱落。
铜壳坠地时,三十年前游击队留下的弹道轨迹,竟与墙面的《山神赐福图》产生重叠。
壁画里猎人高举的弓箭,此刻正直指北坡新冒出的忍冬花苞。
"愿意跟我封山育林的...…"他捡起弹壳按在兽皮地图某处,那里渗出荧绿的松脂,"明年此时,我保证每杆猎枪都能沾着人参娃娃的灵气。"
张成员突然抓起麂崽冲向祠堂,却在门槛前被菌丝绊倒。
三只小兽滚进韩小凤的藤编筐,未断的脐带突然扎进筐底的忍冬藤。
在众人惊呼声中,嫩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出淡金花朵,每片花瓣都映着红外相机的闪光。
骆小妹突然指着陶瓮尖叫。
浸泡穿山甲的松脂不知何时凝成琥珀,内里封印的幼崽眼珠转动,爪尖勾着的榛蘑菌丝正穿透琥珀表面,在地面蜿蜒成保护区地图的等高线。
而地图中央闪烁的红点,赫然是当年游击队藏弹药的暗洞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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