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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红灯笼白灯笼 转眼儿子一场空

五岁的玉姐儿趴在她膝头,腕上金铃铛随着吃冰碗的动作叮当响。

甘棠盯着地砖缝里凝住的冰酪渍,想起奴驿那个为口酸浆果噎死的丫头。

“可会梳头?”三姨娘吐出的瓜子皮粘在甘棠衣摆。

她伏得更低:“会梳双螺髻、垂云髻,还会给珠缠金线。”

其实只会最粗浅的双丫髻,但昨夜偷看梳头嬷嬷给玉姐儿编发,硬记下了手法。

西偏院的下人房飘着艾草味,四个大丫鬟正在熏蚊子。

穿杏色比甲的扔来两床被褥:“南边那两个铺位。”

甘棠摸着被角粗硬的絮,比杂役房的稻草暖和十倍。

名唤甘穗的丫鬟递来半块香胰子:“擦擦汗,仔细熏着主子。”

夜风卷着荷香渗进窗棂时,甘棠数着更漏装睡。

甘青的呼吸声忽轻忽重,像在等什么动静。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靠门的大丫头突然起身,裙摆扫过她面颊时带起股药味——正是三姨娘安胎药的苦气。

晨光染红窗纸时,甘棠摸到枕下压着的草编蚱蜢。

阿爹被带走那日编的玩意儿,竟陪她闯过了六道门庭。

前院忽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接着是甘穗的轻笑:“玉姐儿又摔药碗了。”

她低头理平衣襟褶皱,将六颗牙的笑抿得恰到好处。

玉舒院的青砖地上新铺了红毡毯,甘棠跟在甘穗后头数步子。

三姨娘怀孕后院里添了四口青釉大缸,养着给玉小姐看的红鲤鱼。

她盯着水面晃动的日头,冷不防被塞了个彩绘陶罐——玉小姐又在闹着抓蝈蝈了。

“这个会翻绳么?”五岁的小主子举着缠金线的彩绦,腕上金铃铛叮当作响。

甘棠跪在石榴树影里,把阿姊教的绳戏改了样式,翻出个胖元宝。

玉小姐咯咯笑着扑过来,发顶两个小揪揪蹭得她下巴发痒。

章太医每月三次来请脉,药童背的乌木箱里总装着蜜饯。

甘棠端着铜盆候在廊下,瞧见老太医往三姨娘腕上垫的帕子都绣着金牡丹。

玉小姐偷摸药箱里的山楂丸时,周嬷嬷举着戒尺追出来:“姐儿仔细硌了牙!”

风往人脖子里钻,甘棠蹲在石阶上教玉小姐认字。

周嬷嬷给的描红本上印着“福寿安康”,小主子偏要用朱砂画乌龟。

“这是给弟弟的。”玉小姐把宣纸拍在她膝头,墨迹糊成个红团团。

三姨娘赏下两匹素罗纱那日,甘棠正和玉小姐编蛐蛐玩。

三姨娘倚着软枕轻笑:“真是童趣。”转头让丫鬟取了匣琉璃珠给她们玩。

夏至前夜,玉舒院移来六缸睡莲。

甘棠提着纱灯陪玉小姐找苞,萤火虫掠过水面时,小主子突然往她嘴里塞了块玫瑰酥:“比章爷爷给的药丸甜。”

她含着酥饼不敢嚼,想起罗嬷嬷说过,主子的吃食奴才得捧着接。

周嬷嬷中暑那日,甘棠被指派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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