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尽头的密室中央,水晶罩下封存着半架残琴。焦黑的杉木琴身上,七根琴弦仅剩第六弦孤悬,弦下压着泛黄的五线谱——竟是父亲在董事会弹奏过的《广陵散》残谱。顾星辰的指尖抚过琴额处的铭文,德文“Unendlichkeit”的刻痕被火焰舔舐成残缺的永恒。
“这才是真正的契约。”林未央展开琴腹暗格中的血书,曾祖父的字迹如刀凿斧刻:“顾林血脉须以琴音为媒,若违此誓,当焚琴绝嗣。”纸页边缘的蓝丝带已碳化成灰,稍一触碰便簌簌飘落。
顾星辰突然掀开西装内衬,腰腹缝合线的走向竟与琴身裂纹完全一致。他扯断第六根琴弦,铜丝在掌心勒出血痕:“当年你父亲教我弹《广陵散》,说这是解开百年宿怨的密钥。”
手机震动打破死寂,周慕云传来实时监控——云筑集团的工程队正逼近遗址,打桩机的阴影如巨兽匍匐在河对岸。林未央抓起鲁班锁砸向水晶罩,飞溅的玻璃碴中,残琴的龙龈处露出钛合金芯片,紫外灯照射下显影出慕尼黑火灾的真相坐标。
“他们来了。”顾星辰拽着她撞开通风口,柴油尾气灌入肺叶的瞬间,探照灯光如利剑刺穿地宫。苏棠的机械臂劈开砖墙,蓝丝带在液压关节处缠成索命的绞绳:“顾总,董事会要活的榫卯密码。”
林未央在瓦砾间翻滚,翡翠平安扣勾住残琴的雁足。琴弦崩断的嗡鸣中,她看见顾星辰的白衬衫被血染透,腕表底盖迸裂的零件在空中划出北斗七星。他扑向她的刹那,第六根琴弦穿透肩胛,将两人钉死在残碑之上。
“数到七……”顾星辰的唇擦过她颤抖的睫毛,染血的手指在碑面勾画榫卯结构。林未央摸到他后腰别的青铜钥匙,齿纹与父亲留下的璇玑匣严丝合缝。当地面的积水漫过第七道砖缝时,整座地宫开始倾塌,承重柱的裂缝中渗出靛蓝灰浆——正是掺入林顾两家骨血的“永生混凝土”。
晨雾吞没苏州河时,林未央从废墟中爬出,怀中紧搂着焦黑的琴身。对岸星空艺术馆的穹顶正在播放云筑集团的澄清声明,画面切到顾星辰被捕时的特写——他对着镜头解开囚服第三颗纽扣,心口星图刺青的裂痕拼出“申”字密码。
周慕云的黑色轿车急刹在堤岸,林未央将璇玑匣抛入后座:“去仁爱医院,这是最后的证据。”主编翻开匣中染血的琴谱,泛黄的纸页间滑落半枚素圈戒指——内侧“Warten”的刻痕正与她无名指根的戒痕重叠。
急诊室的消毒水刺痛伤口,林未央盯着CT片上第七肋骨的阴影。当医生询问旧伤成因时,她突然抢过胶片冲向太平间——034号冰柜的冷雾中,顾星辰的遗体静静躺着,解剖缝合线在心口拼出完整的璇玑星图。
手机在此刻接入加密频道,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如毒蛇吐信:“想要活着的顾总,就拿琴弦来换。”背景音里,《广陵散》的泛音正从某架古琴的残躯中渗出,弦振频率与她心跳完全同步。
外滩防汛墙的裂缝渗出咸涩的黎明,林未央站在海关钟楼废墟的最高处。脚下浊浪翻涌,云筑集团的打桩机正将曾祖父的遗骨碾作齑粉。她点燃染血的婚书,火舌吞噬蓝丝带的瞬间,对岸星空艺术馆的穹顶轰然坍塌——烈焰中的双螺旋结构如垂死的蝶翼,将百年恩怨焚成灰白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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