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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从棺椁里苏醒时的金尊玉贵盛气凌人,现在的葳蕤显然更加平和,除了那张带着冷漠底色的面容,整个人都透出一股亲切和轻松。

不,连那曾经面无表情压迫十足的脸上,现在都挂着随性的笑容,显得心情极好。

葳蕤这几个月肯定过得不错。

甚至是极好。

粟弋发现,葳蕤看似朴素的衣服实际上材质非常好,泛着和曾经那套锦袍相差无几的细小柔光,细看下才能看清的同色的暗纹舒展,鹤与祥云比翼齐飞,纹路却平整。

是在整个仙舟都称得上昂贵的布料,粟弋的族群和仙舟做了近百年的贸易,粟弋作为未来的首领,近十年的人生里也未见过几次。

粟弋记得,这种织法古老精细的面料,叫“云锦”。

仙舟人形容这种面料的珍贵,有这样一句话:

一寸云锦一寸金。

爷爷当年帮仙舟与公司达成合作,曾获赠一扇云锦屏风,那屏风至今还摆在碎叶城的府邸里,爷爷只敢用羽毛的尘掸清理,珍视的神情令所有见过的人印象深刻,于是所有人都将那神情和屏风的流光溢彩一起记在心里。

葳蕤穿着这样娇贵的面料,却毫不在意地坐在粗粝的地面上,显然这衣服对他而言不算什么珍稀东西。

葳蕤的监护人,那个叫水间的女性,对他很好。

粟弋揪了揪白袍的袖子,胸腔里鼓动的那股气流失得更快了。

葳蕤捕捉不到粟弋心底的那点变化,他顺着胸口的链条从兜里掏出一块怀表,单手打开看了看时间,又合上。

芙蓉花纹路的银色表壳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他回头望向粟弋:“这个点儿了,你吃饭了吗?”

他的另一只手搭在腰上,一副粟弋否认就要掏出东西投喂的架势。

粟弋透过短褂侧腰的开叉,看见了一个很眼熟的紫色小布袋。

是那个神奇小荷包。

粟弋连连摆手:“吃了吃了,丹鼎司管饭的。”

葳蕤“哦”了一声,还是从荷包里掏出了两串东西,塞了一串给粟弋。

是一串红彤彤的果实,被竹签串着,裹着一层透亮的糖壳。

“琼实鸟串。听起来是肉,但实际上是果子,味道还可以。”

葳蕤自己咬了一颗,鼓着腮帮子嚼得咔咔响。

“这次的糖壳怎么这么厚,”葳蕤“啧”了一声,“你试试吧,吃不了就算了,别把你的牙粘掉了。”

“对了,还没问你,你这几个月过得好吗?”

粟弋捏着那串琼实鸟串正要咬下去,就听见这句问话,停下了动作。

突如其来的酸涩笼罩了他,那是一种混杂着委屈、孤独、无助,还夹杂着一点怨恨和痛苦的酸涩,也是一种久久背负重量,突然被掀开后,负重的躯体后知后觉泛起的酸痛。

在这种酸痛中,那股之前还悄悄流失的勇气又静静膨胀了起来。

勇气里还暗暗生出了些别的东西。

在这不纯净也不该出现的勇气的鼓动下,粟弋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连音量也控制不住。

他用将自己的耳朵都震到的声音回答:

“不好,我过得不好。”

“玉界门好吵,廻星港也好吵,丹鼎司也好吵。”

“罗浮好吵,我睡不好觉。”

粟弋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哥哥,你别留在罗浮了,跟我们回碎叶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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