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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荣却不知道,这小小的“阳谷第一案”不仅成为郓州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在东京朝堂掀起轩然大波。

陈文昭一厢情愿的给花荣扣上“蔡党核心骨干”的帽子,便有心借着这桩要案在蔡京面前刷一刷存在感。

其心思倒也不难理解:公相啊,您老人家千万别忘了在郓州城,还有个对您忠心又能干的追随者。

和此案卷宗一同送往大理寺的还有陈文昭上表的札子。

卷宗没有多少发挥的余地,札子可就情感充沛得多了,私货满满。

案子到了大理寺,畅通无阻,相公们具名画押之后,又交予刑部复审。

到了刑部却出了差错,左右两厅的相公们争得不可开交。

左厅管详复,也就是复核。

右厅管叙雪,也就是翻案。

职能不同,看待角度不同,注定两厅的相公站在不同立场,对本案有天差地别的看法。

左厅的相公们觉得此案审得好,判得妙,引用案例合适,应当作为模范推广天下。

右厅的相公们认为此案不妥当之处颇多,对人犯的处罚太轻,应当发回重审。

两厅相公唇枪舌剑,谁也说服不了谁,干脆将官司打到刑部尚书跟前。

刑部尚书犯了难,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既然左右两厅谁也不肯让步,肯定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眼见稀泥活不成,便一脚皮球,将此案踢到前朝。

赵佶看完卷宗,也来了兴趣。

守礼还是守法,在赵佶眼里都无所谓。

甚至案子本身对和错,黑与白,杀与不杀都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影响。

对朝政和皇权的影响。

有道是背后教妻,人前教子。

赵佶吩咐人将定王赵桓和嘉王赵楷两兄弟喊来身边。

一个是要承接大统的长子,一个是最得自己喜欢的三子,赵佶对两人都寄予厚望,有心想借这个案子点拨一番。

他把卷宗递给两兄弟,两人客气一番,共同捧着卷宗翻阅。

兄弟情深,赵佶心中得意。

好一会,赵楷先挪开视线,眼里精光闪烁。

之后赵桓也放下卷宗。

赵佶先问长子道:“如何看待此案?”

赵桓心中迟疑,知道有考校之意,沉吟再三,抱拳恭敬的说道:“儿子以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小小的都头?不杀此人,如何维系法度?”

赵佶皱了皱眉,心中略有不满。

小小的都头杀与不杀无关紧要,他恼怒的是自己寄予厚望得长子竟说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糊涂话。

别人说这话都可以,太子是未来的天子,这话唯独他不能说。

刑不上士大夫,法又怎么能加诸到君王头上?

要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全天最罪大恶极的就是龙椅上的天子。

唉,死板有余,灵气不足。

“你怎么看?”赵佶又把期待放在三子赵楷身上。

赵楷见大哥的回答似乎触怒了父亲,心中有了计较,便道:“儿子觉得,这小都头不仅无罪,还应当嘉奖。”

赵佶的眉毛还是没放下来。

马上就想到三子和花荣似乎交情匪浅。

灵气有余,私心太重。

这个答复,他同样不满意。

他赞同不应该处死武松,身为君王,最在乎的便是臣民身上的忠孝二字。

不忠不孝,再守法又能如何?

礼法,礼法,礼要排在法前边。

但嘉奖武松,无异于鼓励复仇,长此以往,必定会败坏民间风气,破坏法治。

所以这个案子要冷处理。

况且身为君王,要学会端水和稀泥,不能轻易表达喜好爱憎等观点,更要避免站到台前,给别人当枪使。

言多语失,对于君王更是如此。

“罢了!”赵佶指了指卷宗,吩咐两人道:“交还刑部吧。”

除此之外,再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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