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平展在一张门板上,已经死去多时。
本就不高挺的鼻梁深陷下去,脸上皮开肉绽,眼眶处撕开一条狰狞的口子,嘴里都是血污,也不知掉了几颗牙。
死状极为凄惨。
潘金莲扑在武大身上,哭得死去活来。
来帮忙的街坊不敢上前,只是站在一边不痛不痒的劝着。
扫了一圈,唯独没见到武松。
白氏也不敢去看武大的脸,侧着身子走过去,把潘金莲扶起来,先是叹了一口气,这才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妹妹节哀!”
她现在心情很复杂。
本以为撮合武松和潘金莲无望,不想武大突然惨死,死结竟一下解开了。
不过她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她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一条人命和心底那点小算计比起来,自然是前者更重要。
二女上了楼,街坊们这才得空,赶紧手忙脚乱的上去帮武大脱了衣服,擦洗身体,然后就要换上寿衣。
石头从街坊中钻出来,回到花荣身边,三言两语,就将打听到的消息汇报给花荣。
一听打死武大的是西门庆,花荣脸色又是一变。
没想到一天之间,生出这样的变故来。
“前头带路!”
西门庆已经上了必死名单,身为花荣亲兵的石头自然早就摸清了西门庆的住址。
两人急匆匆刚要出门,却见门外传来一片惊呼,黑压压的人群往后退,乱糟糟的喊道:“杀人啦!”
抬眼再一看,武松浑身浴血,左手持刀,右手里拎着好大个头颅。
待武松走近了,花荣皱眉长叹一声,却也说不出什么。
什么你冲动了,不该如此的话,都是马后炮。
杀得好,该死,也无济于事。
武松提着头,走到花荣身边,把刀一扔,九尺高的汉子跪地嚎啕大哭道:“哥哥,我没有兄长了。”
花荣鼻尖酸涩,抬手摸了摸武松的头顶,干巴巴的安慰道:“不哭,有我呢。”
武松摇了摇头,扣紧手指道:“那不一样。”
花荣只觉得心里堵的难受,嘴里重复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武松抬起头,顶着花猫脸道:“武松有一事相求。”
不等花荣开口,他再叩头道:“西门庆在县里手眼通天,若是过了明路,武松报不得这杀兄之仇,唯有出此下策。一人做事一人当,待用这厮的人头告慰兄长的在天之灵后,武松自会到衙门自首。”
顿住一下,武松闭上眼,涩声道:“请哥哥做个见证,兄长临终前有遗言,潘氏嫁到武家这一年以来,持家有道,勤俭贤惠,家中房屋财货全给潘氏,从今以后,潘氏是自由之身,婚配改娶和武家再无任何瓜葛!”
楼上潘金莲听了这话,哭得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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