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五士里
五人为伍,伍长一人,十人为什,什长一人。
五士是士伍的意思。
五士里位于长安以南的黄土高原,土地破碎,到处都是弯弯绕绕的山路沟壑,一片苍苍茫茫,显得颇为荒凉,遍地都是风蚀的痕迹。
黄土沟壑间,时不时出现一条窄窄的细流小河,低谷岸边生长着一些红柳、蒲苇、灯芯草,使得荒无人烟的沟壑土地多出几分生机。
郭解骑着河西马前往五士里,裹着绡头,挡住时常卷起的一阵风沙,先后在黄土沟壑露宿了两次,继续在狭窄的黄土路上前行。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黄土高原设立了星星点点的邮、亭、传。
每逢夜晚到来,都能在土坯夹着红柳、蒲苇的邮传居住。
众人吃了一路的风沙,每次见到传就比较欣喜,遇见了邮就有些怏怏不乐。
邮、亭、传的职责互有重叠,却又各有侧重。
邮主要是传递文书。
传主要是给公干的官吏提供食宿。
亭主要是治安。
传舍的房屋少了七八间,多了十几间,郭解等人不用挤在一两间小屋子,还能吃上热汤,甚至有传舍啬夫得知郭解是长安官寺的功曹,奉上黍酒和一顿肉食。
“这里的黄土路,真是乃公的弯绕。”
山路十八弯,黄土沟壑间的道路却能二十八弯,卫广骑着赤柱,背着八石弓,望向前方一圈又一圈的沟壑土路,脑门青筋暴起:“只要姊婿给赵佗定了罪,乃公就用八石弓射烂他的脑袋。”
沟壑山路最让他烦闷的一点。
两座黄土丘陵看着挺直,却要围着山体一圈又一圈的走过去,一刻钟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呸!”
郭解吐了一口灌进嘴里的风沙,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的一片河谷地,长松了一口气说道:“不远了,走过前面的那道峡口,就能抵达五士里。”
五士里修建在一片稍微平坦的山沟中,依水而建,旁边是一条宽阔的河流,周围耕种着一亩亩庄稼。
郭解骑着河西马,绕过一道峡口,就看见大片的绿油油稼穑,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绿叶,忍不住眯起眼睛。
五士里周围的土地上,种植的庄稼只有少量粟米,更多是织布的麻。
苎麻和苘麻虽然都叫做麻,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作物。
苎麻像是荆条,长势很高,比人还要高,对于水土有着比较高的要求,只有在水边茁壮的生长。
苘麻不同,更像是一种低矮的野草,可以种植在旱地,只要按时浇水就能生长,不用生长在水边,能够耕种在更多土地上。
所以苘麻又叫做草贡。
五士里周围的大片土地上,甚至就连山坳都种植着浇水就能野蛮生长的苘麻。
“应该到了五士里。”
郭解指着不远处苘麻秸秆夯筑的高大土墙,沉声道:“记住,这次过来是陪着虫皇柔买走几车粗麻布,我们是虫皇柔的宾客,跟着过来清查五士里的隐户。”
隐户是没有傅籍的人丁。
豪强为了避税,减少上交的算赋、口钱,往往会隐瞒一部分的人丁数量。
郭解是官寺的功曹,过来实地核查月言簿上的人丁数量,是功曹的一项重要公务。
落在赵佗的耳朵中就不同了。
有着威胁的意思。
如果不让虫皇柔在假币买卖中掺上一手,就安排郭解查清楚五士里的人丁数量,往后每年都要上交更多的算赋、口钱。
“来者止步!”
五士里的夯土里墙很高,与边塞的烽燧相当,高达四丈,将近九米的高度,上面站着一名头戴皂色帻,身穿皂衣的小吏,瞧见里门口出现数名骑马的汉子,立即大喝了一声。
旁边的数名伍人拿出猎弓,搭上羽箭,紧张的盯着下面披甲骑马的数名汉子。
虫皇柔头戴梁冠,身穿一件缣布,也就是双层丝帛做成的绛缘深衣,骑着河西马上前几步。
“混账!”
虫皇柔一脸的娇蛮:“我是曲成侯的长子虫皇柔,还不赶紧把里门打开,给你三息时间打开里门,不然,狠狠的笞你一顿。”
虫皇柔的那张玉脸很有辨识度。
整个长安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细君还好看的男子。
韩嫣是天子的近侍,寻常人见不到,唯一能够见到的只有虫皇柔。
不用拿出传符或者印信,里吏仔细打量了一眼虫皇柔娇媚的玉脸,先是一呆,被迷住了,从没见过这般好看的人。
“虫君稍等。”
里吏心中已经笃定这人是艳名远播的虫皇柔,出于做事的谨慎,还是前往一名族叔的曲尺宅院。
里吏恭敬的说道:“小吏的一名族叔在高市担任旗亭长,虫君在里门口稍等片刻,立即去把族叔叫过来迎接虫君。”
“从子失礼了,虫君快快请进。”
赵亭长衣衫不整,急匆匆走到里门口迎接虫皇柔,由于过度着急,襦袴没有穿好,就匆忙走出曲尺宅院,赶到五士里的里门口。
“哼。”
虫皇柔冷哼一声,下马走进五士里,身后跟着数名宾客,一起牵着河西马迈步走进里门。
赵亭长在门口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功曹郭解竟然跟了过来。
赵亭长心头一惊,差点拔出二尺剑,呼喝着叫来族人,当场拿下调查盗铸钱的郭解。
碍于虫皇柔的侯子身份,赵亭长没有擅自动用刀兵。
“去把赵佗叫来。”
虫皇柔一脸的不屑:“今天买走几车粗麻布,往后,每次织造的粗麻布都要送到大第室。”
赵亭长听到虫皇柔说出来到偏僻五士里的目的。
他恍然了。
难怪,郭解盯着高市的盗铸钱不放。
原来是虫皇柔看上了盗铸钱的买卖,也想从中牟取暴利,拿走东道赵氏几成获利。
赵亭长的心绪安定下来,又是不免生出几分得意,就连公卿列侯的长子都有求于东道赵氏!
他搓着手,喜滋滋的说道:“虫君快请,族兄就在阎门的宅院内等候,设了一场宴席,宴飨难得来一次的虫君。”
乡里和闾里的建筑布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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